最后一圈,宋争尔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只记得,每当她疲惫困乏,连咬紧牙关的力气都消退时,裴谨程总会适时地在旁边像念咒般地说:“再坚持一下,快跑完了。”
终点线后,她几乎将腰弯成直角,双手按在膝盖上,不住地喘气,来调节紊乱的呼吸。
白若隐这个半瘸子,拖着身子过来,在她眼皮底下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啊,15分02,刚好及格。”
光听头顶上传来的声音,一时之间还真听不出来他是真心夸赞还是在调侃。
不过多时,宋争尔又听见他对身旁气定神闲的裴谨程说:“对裴谨程同志提出批评,重色轻跑,成绩退步较大,属于严重蔑视本裁判的行为,但念在初犯,就罚你今天中午给我打饭吧。”
裴谨程不紧不慢地调整呼吸,说:“滚。”
宋争尔缓了缓,一时记不起白若隐报的成绩,扶着腰直起身,问道:“我跑了多少?”
“15分02,你和谨程差不多时间冲线,都在及格线上。”
宋争尔对比之前在市队跑步的配速和用时,整整快了半分钟,怪不得她这次跑得这么吃力。
省队的领跑速度和整体素质确实比市队高很多。
不过……
宋争尔问:“他平时跑多快?”
她直起食指点裴谨程。
听白若隐的意思,恐怕他远不止此。
白若隐笑说:“他平时是这个角色。”
他学着宋争尔的动作,指了指在操场内圈散步的一个穿橘白条纹运动服外套的男生背影。
橘色在一水的深色运动服外套里很是瞩目。
宋争尔认得出,他是今天这场中长跑的领跑人。
虽然不意外,宋争尔还是转转目光,投向了裴谨程。
记忆里的画面替换成了眼前的少年,柔和明亮的衣角翻飞,凌乱缠绕的发丝翘起,迎着冷风,为身后的跟随者挡下大部分的阻力,轻快而稳健地逆时针奔跑,意气风发。
就好像窥见了她与他分别两地的日子里,他纯粹而坚定的每一天。
裴谨程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说:“你膝盖还行吗?”
“膝盖?”宋争尔下意识揉了揉,“没事。我只有大小腿有点酸。”
“嗯。”裴谨程顿了顿,“膝盖没有不适就行。”
宋争尔疑惑地皱起眉尖,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而裴谨程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宋争尔的第六感告诉她,很不妙。
这种不妙,和裴谨程回校后,他含混地提醒她选拔那天早上,非常相似。
董小军坐在终点线旁的遮阳篷下,刷够了短视频,才拍拍衣服上根本没有的灰尘,起身看向学员。
到底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休息了一刻钟,个个又生龙活虎。
3000米热身跑的源头,早上犯困的男生,这会儿也热火朝天地和其他人聊着游戏。
董小军往前走两步,踹了脚白若隐的屁股,说:“去,组织下大家回场馆训练。”
白若隐被踹得差点“五体投地”,愤愤地转过身,咬牙切齿道:“老头我是病患!!你懂不懂什么叫病患!病患是很脆弱的,需要被呵护。”
“去你的。”董小军根本不吃他卖惨这套,“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早上用这只脚蹭地走。”
宋争尔闻言,盯着他的脚研究了下。嗯,视觉上来看,应该没有他本人平常表现的那么夸张。
想到任劳任怨给白若隐当拄拐助手的裴谨程,她悄咪咪在下边儿拽他的衣袖,故意绷着脸说:“裴护工,你好像打白工了。”
裴谨程当着白若隐的面,配合地跟她一唱一和:“没事,他的饭卡还在我这,确保工资及时足额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