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人!
谁人不知,这东厂阉人都是太后手中的鹰犬爪牙?
烟令颐的身体缓慢而僵硬的缩回去,伴着“咣咣咣咣”的动静,她浑身冷汗的贴着房梁,在脑海中捋掠出来一丝细线,将她回到皇宫之后的事儿全都串联起来。
三灵山,五台山,刺客,齐王。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齐王其实早该病死了,这辈子却跟着一起到了五台山,而昨日晚间,若不是她当时横插一手,齐王死活还真不一定。
让他们去三灵山的是太后,要给宁月招婿、引来五台山的也是太后。
身披北沼国衣裳的刺客、与上辈子不同的选驸马、不允她调查的太后——寻常人想不到的事情,烟令颐借着前世今生的两双眼,察觉到了端倪,一块块碎裂的图拼凑在一起,勾画出太后的眉眼。
这天底下谁人不知,太后垂帘听政已久,真要是有一个人能在其中做手脚,那除了太后,也没有别人了。
上辈子他们在山中时,齐王应该死在山中,但他们中途回来,齐王没死成,所以临时又加了五台山刺客。
是,她是重生了一回,但太后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她以为她自己占尽先机,但太后比重生前的她还早早布局,对比起来,还是她略逊一筹。
原来,是太后要杀齐王。
再联想到殿前被训斥一事——是她糊涂了,硬撞了太后的逆鳞。
她透过前世的眼,看见太后的另一张脸。她为此感到惊异,上辈子在她眼中严苛端正的姑母,原来也有另一张脸,但转瞬一想,她不也有吗?太后这张脸撕下来,半个朝堂的人都要吃上一惊,她这张脸若是撕下来,整个朝堂的人都得晕过去。
这样比起来,她还是青出于蓝。
烟令颐轻而又轻的吸了一口气,捂着自己颤跳的心头,在昏暗的殿内拧紧了眉头。
自古以来皇权多争!皇叔抢皇位的事屡见不鲜,烟令颐读过那么多书,都见过亲儿子杀爹的,自然也能明白太后杀齐王的缘由,但是烟令颐认为太后杀错了。
齐王若有争皇之心,当初先帝刚死、新帝年幼、齐王未断腿时,他便直接从边关打回来就行,何必等到现在?
齐王不仅没有争王之心,还为大晋断了两条腿,太后依旧要将其害死,实在是伤尽大晋根骨,若是齐王不死,战神还在,后来南雪国之战,大晋未必会输的那么难看。
说来说去,不过是太后知道她那个废物儿子烂泥糊不上墙,所以不敢有丝毫怠慢。
上辈子不知道就算了,这辈子,她绝不会让齐王死。
她采了一回齐王的精,暗地里再回护几分齐王,就当是还了他的情分罢。
烟令颐思绪至此,下面的两个人已经将一具尸体剁碎分包,抬去下一处,她趁机翻身下房梁,一路顺着原路回去。
这次回到殿中时,烟令颐轻车熟路翻回来,却在越进窗户处僵住。
她瞧见桌案旁边趴了个人。
烟令颐蹲在远处,迟疑的慢慢挪过去。
当时已临近午时,日头正烈,殿内明媚的光透过窗户落到桌案旁边的宁月身上。
宁月睡得正香,白嫩嫩的脸蛋枕靠在自己的手上,脸蛋上的软肉被挤出来一小块,看起来软软弹弹,很好嘬的样子。
烟令颐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连出声都忘了。
她爱怜的伸手,轻轻抚摸着宁月的眉眼,阳光洒在其上,烟令颐胸腔里的暴戾、烦躁、恼恨都被一点点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安心。
只有宁月才能让她如此安心。
她摸过宁月的眉眼,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将宁月惊醒,宁月像是个睡懵了的小猫儿一样从桌上醒来,愣愣的看着皇嫂,带着点睡腔冒出来一句:“嫂嫂回来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烟令颐语调温柔疼爱的问她。
“大概——有一会儿了吧。”宁月歪了歪头,脸上还带着点红印,她问:“皇嫂为何一过来,就被母后罚抄经书?”
烟令颐对着宁月浅浅一笑,道:“因为皇嫂不听话,方才在殿中,皇嫂非要调查刺客来源,惹恼太后,太后罚皇嫂也是为了皇嫂好,你不必介怀。”
烟令颐没打算跟宁月说太后残害忠良的坏话,因为她知道,太后在宁月心中也很重要,她不愿意将自己摆在宁月的对立面上,干脆什么都不提——她自己跟太后暗地里过招便是。
顿了顿,烟令颐声线中又带了几分惭愧,道:“昨夜皇嫂有要事要办,出了了一趟,倒将你一人留在了此处,是皇嫂不好。”
烟令颐太会哄宁月,真话假话混着说,宁月那脑子也分不明白,她为了哄皇嫂高兴,还特意耍宝道:“皇嫂莫要担忧,我昨日可威猛啦!吓跑了好多个刺客呐!”
烟令颐含笑点头:“殿下威武,妾身可猜想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