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素衣刚扶着水落转身,眼角余光便瞥见沈雪宁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那柄泛着冷光的长剑竟被她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到极致,鲜血顺着剑脊蜿蜒而下,滴落在积雪上,像水中盛开的红莲。
她本人却似毫无知觉,眉头紧蹙,眼神恍惚,周身气息紊乱得厉害。
“啊——”水落本就紧绷着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气与沈雪宁近乎自残的模样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凌素衣身后缩了缩,声音带着哭腔,“师、师尊……”
凌素衣眼神一沉,将水落往身后护得更紧,抬眼看向沈雪宁时,眼底只剩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讥讽:“沈雪宁,想死也别选这种蠢法子,吓到我徒弟,你担待得起?”
她嗤笑一声,语气凉得像冰:“用握剑自残来泄愤?三岁小孩都不屑做的幼稚事,你一个正道宗师,倒做得炉火纯青。”
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浇在沈雪宁头上。
她猛地回神,指尖传来尖锐的痛感,低头望去时,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鲜血早已顺着她的掌心漫开,浸透了衣袖,将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染得斑驳刺眼,殷红的血迹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骇人。
“这……”沈雪宁心头一慌,第一反应竟是抬手去遮挡衣袖上的血迹,动作急促而狼狈,全然没了往日宗师的沉稳。
她下意识抬眼望向凌素衣,目光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与期许,可撞进眼底的,只有纯粹的厌恶与不耐,没有半分担忧,更是连看都不想再看,只是嫌恶的拉着水落转过身子。
那眼神就像一把用石头磨利了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强撑的伪装,直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沈雪宁浑身一僵,心口骤然涌上一股彻骨的寒意,比这荒林的风雪更冷,比凌素衣周身的魔气更甚。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又看向凌素衣护着水落的背影,只觉得那身被鲜血浸透的白衣重有千斤,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她这般狼狈不堪,在她眼里,不过是幼稚可笑,甚至连让她多停留片刻的价值都没有。
指尖的痛感愈发清晰,可远不及心口那密密麻麻的疼。沈雪宁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任由那股寒意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风雪卷着寒气追到院门外,沈雪宁独自立在廊下,一身染血的白衣已被寒风冻得发硬,血迹凝成暗红的斑块,衬得她脸色愈发惨白狼狈。
她脊背挺得笔直,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宗师模样,目光穿透半掩的窗棂,死死锁在屋内的身影上,倨傲的眼神里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屋内暖意融融,炉火烧得正旺。
凌素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暖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紫眸里的冷意,却没让她分半分目光给窗外的人,在她看来,沈雪宁此刻的僵持,不过是正道人士可笑的执念,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
水落缩在她怀里,小脑袋埋在她颈窝,方才的惊吓还未完全散去,小手紧紧攥着凌素衣的衣袖,身体仍有些发颤。
凌素衣垂眸,指尖轻轻顺着她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不像话,连声音都放得极柔:“不怕了,这里安全。”
这般温馨的画面,像一根烧红了的铁杵,狠狠桶进沈雪宁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