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臣子。”采昭子空洞的双眼望向他,他扯了扯嘴角,好像要憋出个笑一般,但是将弯不弯,挂在那里很是滑稽:“我在想,这种事明明是很神圣美好的吧,这不是为了爱人间增进情谊的吗。可是为什么,你总在让我难过,我也总在让你不怿。咱们之间做着这种事,好像没有两方都开心过,哪怕你有时候心情好,我也看得出来那是在泄-欲。你这样我能接受,但求你不要总搞些奇形怪状的玩意,我真的没有你那么洒脱,我真的好害怕。”
“我当时送你的玉核桃,是爱你啊。我觉得它的质地温润,材料做工也是上乘,堪堪能配上那时候的你。看到你那么开心,我也好开心好开心。你当时冲我笑,我就觉得的无论是你装出的客气,还是真心的,无论你背地里嫌不嫌弃它们,会不会用,我攒的这几年的钱都算花值了。后来你告诉我,你总盘着它们,还说看见它们就能想到我,我真的好惊喜。谁知道你要做那种事啊,拿着我送给你的东西羞辱我……我倒真不如不送了。明明是让人喜悦的事情,明明合该每次瞧见它们都很欢欣……我现在真害怕,我再给你什么,隔天便会变成反过来对付我的工具。”
“观里那次,是,是我对不起你,那西北那次呢?采臣子,你知道吗,我现在都不敢跟你去阴翳下待着,我一想起来就想逃。”
采昭子的手不停抽搐,快要发病的征兆。他死劲把腕子按到褥子里,好叫自己能清醒地听采臣子说话。
采臣子一时哑了声,他想本骂采昭子矫情,可看到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终是说不出口。
采昭子疲惫抬眼看了看他,没等到回话。
他长吸了一口气,这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残息用了很长时间才吐出来,呼的很彻底:“回不去了。”
像平静地歇斯底里。
采臣子猛地把采昭子的肩按到床头上,采昭子的头撞到墙上,登时嗡嗡作响。
“难道要回去吗?回去了你就满意了?”采臣子心中徒然升起一丝惊慌,刹那间一个念头响起——会不会采昭子将永远以这个模样对他了。
这么漠然,这样冷淡。
不,不会的。采臣子压下那种惶恐,汹涌而来的是满腔愤怒。这一切都怪采昭子,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他总在提起,总在念旧,他怎么总在触及他的底线。
他落下手,采昭子的侧颊瞬间充血变红。
采昭子任他摆布,也不躲,完了还是歪着头的样子,什么呼吸都没泄出。
采臣子怒火中烧,叠手掐起采昭子的颈项,猩红的眸子里泛着寒冽的光,逼着人直面他。
“你他妈别信口妄言。”
“回不去了。”采昭子被他锢在手中,眸子依旧无神,他哪点也没反驳,就是一直揪着这句话。
也是采臣子最在乎的一句话。
采臣子怒不可遏,眼中带着煞气。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崩溃,瓦解。好不容易呕心建造其的心墙,采昭子一定要悉数打碎,一定要再告诉他,一切都不复从前。
采臣子的手控制不住地收束,愈来愈紧,他想让采昭子求他,让他收回前话,可看到对方死气沉沉的样子,面如金纸,骤然松了手。
采昭子不会在乎的,他现在到死都不会示弱,再紧些人就该过去了。
身畔松了气,采昭子的头随意歪到颈窝处,目光直愣愣看着前面。
“难道我要像过去那样吗?回到我最失败最幼稚的时候?我差点误入歧途,幸亏有了爹矫枉。不然,我能有现在的地位吗?护得好你吗?能把最好的给你吗?最多,最多像爹一样,当个护国将军。有危难的时候第一个去送死,百死一生了,太平了,又给那些豪门士绅当吉祥物,做赌注筹码?最多算条看门狗……我要成为这样的人才行吗?你希望我变成这样啊?!”
采臣子想说的话突然很多,絮絮叨叨了半晌,采昭子什么也没回他。
采昭子苦笑一声:“你也不用对我解释这么多,我也没想拿这病威胁你。你没做错什么,就是咱们不是一路人罢了。
“采臣子,我们都好累啊,你让我去吧,我们放过彼此。”采昭子的瞳孔中有了点光,直直盯着采臣子。
采臣子冷笑一声:“采昭子,你铺垫这么多,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句啊。你知道我最在意什么,就总拿这句话来掣我,总拿咱们曾经的感情挟持我,你这次又到底要什么?”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啊。”采昭子闭上眼睛,风干的薄颊上滑落一滴泪:“那我以后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