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怎么找到我的?”
兄弟二人一路牵着手,这次采臣子竟生出一丝扭捏起羞,脸烧得慌。采昭子微凉的手轻轻握着他,软软得像平日里爱吃的桂花糕。
“咱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太对劲。今早四处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采臣子松了口气:“多亏及时,剩下的我真不敢想。”
“麻烦你了……刚才是我太过激……”
“跟小昭一点关系都没有,反倒我这当哥哥的这般迟钝,险些酿成大祸。”采臣子神色灿烂而认真:“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了。今后小昭无论在哪,哥哥都能找到小昭。”
采臣子想了想,补充道:“以后小昭难过了伤心了,就唤哥哥,哥哥听着了即来寻你。”
“……嗯。”
少年垂下眼帘,晨曦打在他长长睫毛上,似蝴蝶抖动振翅欲飞。他的颊肉好少,捏起来会不会疼。才这么小,眼眶边已经没有赘肉了,显出格外璀璨的眼睛,眼窝噙着泪,映得这对黑玛瑙格外透亮。采臣子忽然发现,自己喜欢观察这个少年。
因为这么可爱的人,是他的弟弟么?他的弟弟心思敏感,观察地细致些自是好事。采臣子把一切归结为‘兄弟’,同时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的弟弟,这可是我的弟弟。身为哥哥,应要护好弟弟,他可不能再受欺负。我能不能让他活得开心点?总是在无意地蹙眉,瘪嘴。那张脸明明笑起来更好看。
二人停步,采臣子攥紧采昭子的手站定府前:“这事只有咱俩知道。”
“好。”采昭子吸了吸鼻子:“我想去看看母亲。”
“傻孩子跑去哪了,我们真是担惊受怕。”茯染见远处两人跑回来,喜悦道:“还是你哥哥厉害,能寻到你。”
“小昭出去缓了缓心情。我们常玩的地方,自然我找到了。”采臣子笑了笑:“姨娘怎么样啦?”
“说来真是神佛保佑,姨娘方才刚醒!”
茯染还未说完,采昭子急急道谢,便跑进屋去。
秦氏平日素雪一般的肌肤现已棕黑参半,下身枯皱如树皮,裂隙处翻出焦红的血肉水泡。她的身上传出一股焦臭与血腥的味道,那些恐怖的纹理一直爬到她的脖颈,只剩脸是好的。她半阖着眼睛,见身旁传来动静,僵着头转动整个脖子,连接处的黑痂迸裂,籁籁下落几块黑褐的肉皮,从里面流出血水。
“您别动了!母亲,是我。”采昭子连忙止住她,伏到她身边泣不成声:“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秦氏动了动唇,从咽喉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天、意。”
“能让您活下来,能让我还能见到您,便是最好的天意了。”采昭子忙收起眼泪,笑着打断道。冲动过后的他也有些后怕,“您终是算醒了,若您有什么差池,我该怎么活下去啊。”采昭子拿起湿绵花给秦氏擦了擦唇,把水引进去,她总算能恢复点声音。
“只要姨娘心气好,这伤会好的。方才茯姨娘跟我讲,姨娘能醒过来,剩下的事就不算事了,调理好身子,能回到从前那般精神。”采臣子刚才掀起帘子,正好听见二人对话。他把手覆上采昭子握着杯子的手,轻声温语道:“我去给姨娘换些温水,小昭在这儿放心陪着姨娘。”
采臣子走后,二人一时沉默。
半晌,秦氏徐徐道:“你去我房里,红木柜子下有个小银盒子,拿过来……”
“好。”采昭子起身又突然犹疑:“等哥哥回来了我再去行吗?母亲这儿得有人看顾。”
“去。”
“好,好,母亲——”
“我来吧,别让姨娘久等。冒犯姨娘了,其他的地方不会乱动乱看。”采臣子笑嘻嘻放下茶壶,抚按采昭子的背脊让他坐下,低吟道:“你好好歇着。”
秦氏的喉咙里滚出几段碎语,采臣子也不焦不恼,听完了含着笑颠颠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