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那份哀恸的情绪并没有随着梦醒而消散,乌宜恍惚睁开眼睛,看见客厅天花板洒上地板反射的金黄阳光,身体还泛着细细的颤抖,仿佛自己身处的并不是温暖的室内,而是梦境里下着瓢泼大雨的无人山顶。
恍惚间,一双手将他缓缓抱起。
睫毛轻颤,他微微抬起眼,看见一抹庞大的黑雾,同梦境里的画面逐渐合为一体。
他想起自己原先问过卿烛,两个人是不是在福利院认识,卿烛让他自己再想。
原来有这么早吗。
原来在他被送到福利院之前,卿烛就已经在他身边了。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他呢喃出声,下意识又将脸往卿烛的怀里埋了埋,感受到那份冰凉,非但没有退缩,还用力抱住了他。
他的问题不合时宜,卿烛却听懂了。
“你太小,身体虚弱。”
乌宜想了想,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想不起来,原先觉得是自己记性太差,但现在结合梦境仔细想想,却发现是自己神魂不稳的原因。
他的手拨弄着卿烛衣服上面的领子,眼眸有些涣散,“那个是梦吗?”
“不是。”
“那我是真的死过一回啦?”他说这话时语气极轻,好像在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
这次卿烛顿了很久,才道:“现在活着就行。”
房间的门被推开,乌宜被很轻地放在了床上,他蜷缩起来,却下意识抓住了卿烛的衣服,这个角度睁开眼睛往上面看,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忘记了什么。
“你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他记忆有些模糊,好像又犯了小时候的老毛病,什么事情都记不清楚。
卿烛索性借着这个姿势在他身边坐下,思忖片刻,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家有一样东西,刻意将我排除在外,因此才受了点伤。”
乌宜一下子回过神来,那种昏迷前的忧心忡忡又重新涌了上来。
“是什么?为什么可以伤到你?”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连卿烛都看不见才对。
“不确定。”
“你是不是就不想告诉我?”
乌宜撇撇嘴,觉得很气馁,“你最近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是不是就觉得我做什么都不行,想要甩开我。”
他此时状态不对,一提起这些话题,眼眶又是酸涩起来。
卿烛:“我没这么说。”
“但是你就这么做了,你跟着秦似锦去秦家,连说都没跟我说一声,偷偷就跑走了,要不是我去找你,你现在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
乌宜哽咽着,白生生的一张小脸被屋内暖气蒸腾到发热泛红,格外可怜。
“你有正事在身上,我不打扰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乌宜感觉这句话好像带了点阴阳怪气。
“你什么意思?”
他想要坐起来,又被柔软的被子裹住,一下子直不起身,只能又趴回去,气呼呼发脾气。
“我只是在聊天而已,你看不见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吗?”
卿烛不说话了。
“反正就是你的错。”
卿烛一言不发,伸手帮他把被子扯好。
这行为对于乌宜而言,就算是示好,他对于自己信赖的人向来不是很难哄的,此时便也将此当做了卿烛缓和关系的信号。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不然我就再也不听你的了。”
他声音柔软,带着点哭过的糯音,任谁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