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怎么认真的下了一句结论。
郗崇听了她的话并未动怒,沉吟片刻方道,“确实。贫穷的时候关注自己,富裕的时候才兼济天下,这套法则只是适合生存。”
温寂于是歪头看他,“可是您已经猎过那么多猎物了,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说到底,我还是个穷人啊。”
虽这么说着,她还是将弓箭收回箭袋,策马跟着他继续往丛林前行。
林间静谧,散落的枝桠在马蹄下发出簌簌的断裂声,细小的冰凌从枝头落下,在透过林隙的冬日暖阳中折射着细碎的金光。
这时,郗崇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你说得对,你还是个孩子,未曾见过上面的风景。所以你的选择,你的冲动,都情有可原。”
男人目光望着前方蜿蜒的林径,每个字都说得缓慢而清晰,似乎在解释什么,又笃定她一定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道,“我年长你许多,我们之间的参差不过是来自时间的阅历,我并不能干扰你的人生。”
温寂却刻意忽略了他话中深意,侧着头回答他,“怎么只有时间的阅历呢,您那么强大,所有男人都比不过你。”
她夸的认真,看他的时候乌黑的眸子里盛着粼粼波光,专注得仿佛世间只能看到一个人。
漂亮又狡黠的少女,带着半真半假的仰慕,除了舒心还会让人想要征服。
郗崇低声笑了,冷峻的轮廓柔和了几分,“我像你这么大年纪时,也不过是个在军营里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他抬手拂开挡路的枝条,“没有你这么机灵,也没有你这么讨人喜欢。”
温寂也笑,“我讨人喜欢吗?”
可能是林间光影太温柔,再反驳就不太好了,她顺着他的话道,“您这样好像我的叔父,可是小叔父却不喜欢我呢。”
郗崇眸光微沉,淡淡贬了温永一句,“那是他没眼光。”
他的话逗得温寂发笑,她眉眼弯成新月,唇角漾起的弧度甜美如同初绽的棠梨,连发间一朵珠花都随着轻笑轻轻颤动。
可她的手却很稳,下一瞬她取了新的箭射了出去,这次准确的射中了一只山鸡。
那箭尖没入山鸡的侧颈,瞬间便染上了一段猩红。
“准头不错。”
郗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策马上前俯身为她拾起了那尚在抽搐的猎物。
他弯腰时背脊线条绷紧,玄色衣料下贲张的肌理仿佛蓄势待发的一头巨狮。
温寂在他身后,下意识抬起了手中的轻弓。
手指在虚空中绷紧了弓弦,恍若将寒冷的空气凝成无形的箭矢,瞄准了男人心脏的位置。
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了下来,脑中的神经却激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战栗。
她想,国公大人,
您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我不要对您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
可我又不是您那循规蹈矩的世子,我从来都只会拣对自己有利的话听。
这世上真心待我的人本就不多,而被我喜欢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既然您这么有眼光,
那您为什么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为什么不能……
爱我呢?
她五指张开,弓柄轻轻向后一抬。
那根带着一些隐晦渴望的箭矢,便无声的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