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章萸郑重地踏上潜伏济世堂之路。
在三天前的黑夜,她这样与叶主编说:“报社一开始并不是娱报,只是被迫转型。主编,能否增一块‘民间乐见‘的板块?我们借着如今的势头,慢慢转回做女报吧。”
叶主编认真思索,敲定章萸的提议:“如今你是卧底记者,去白霜镇寻找假药的线索。那报社的事就交由孙鹜负责。小鱼,一步一步见你走过来,其实我很欣慰。想当初,你还是个小豆芽菜。没想到如今,是越来越有记者的气质了。”
章萸感激地朝叶主编鞠躬,叶主编目光竟透露出一点慈爱:“去吧,平安回来。”
就这样,章萸与将省再次出发。
他们雇了一辆很简朴的牛板车,将衣服全部换成粗布补丁衫。章萸还把头发弄得微乱,刻意往脸上拍了拍灰尘。
“来!”章萸向将省勾手,然后将沾着灰的手掌在他脸上一拍,低声说,“记住我们的新身份。我叫李莲子,你叫李宝子,我们曾拜沈鹤泉为师,向他学了认药、抓药的事。沈鹤泉出去云游,药铺被劫匪抢劫后,我们只能出来谋生。”
“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奇怪?”将省无奈,“非要拜沈医者为师吗?”
“咱们也算拜过吧。这几日,鹤泉突击教我们辨认药材,怎么不算是师傅?”章萸满意地看着将省灰扑扑的脸。
“对了,为什么他们好像认不出你?我问过喜喜,她总说记不住你的脸。”章萸皱着眉,似乎很是疑惑。
将省正襟危坐,哪怕坐在牛板车上,也挺直着背:“秘密。”
章萸拍了拍他的背:“你不能这么板正。我们俩是穷人孩子,你要稍微躬一下身子。说话呢,也不要那么有条理,知道吗?”
说着,章萸还上手扣住将省的肩头,似乎想往内掰一掰。谁料板车不慎撞到一个大石头,章萸一个踉跄不稳,就这样华丽丽扑倒了将省。
她的头撞到将省脖窝,整个人直接压倒他。而在二人摔倒一瞬间,将省的手臂下意识护住了她。
章萸觉得脑袋昏昏,吃疼地皱着脸,像个小花猫抬起头。
将省的脸近在咫尺,鼻梁与唇线大刀阔斧地勾勒出俊美的轮廓。章萸能注意到,他下颌有一颗极浅的小痣。从痣往上看去,将省正轻轻注视着她。
章萸这才反应过来,她几乎压了将省半边身子。将省的一只手臂正抓着她的胳膊,才让她没滚下板车。
这样的姿势太过于亲密,章萸闭上眼,咕噜咕噜地往后滚,离开将省身上。
将省望着她像毛毛虫般,滚到板车的另一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保护章萸成了本能。
“牛车没有马车快,还要好一会才能到白霜镇。我要先睡一觉!”将省听见章萸闷闷地说。
章萸还真的睡着了。
将省坐起来,见章萸侧着身子,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呼呼大睡。
他伸出手掌,轻轻挡在章萸的眼睛上。
“小伙子,你们是夫妻吗?”车夫往后扭头,正好望见这一幕,嘿嘿笑了,“小夫妻感情就是好!”
长这么大,将省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个话。他的心忽然一动,面上却掩饰着平静:“我们是兄妹。”
“哦呦,看走眼了!真是不好意思,你这个做兄长的,对妹妹可真好。”车夫急忙道歉,将省道:“无妨。”
为了缓和气氛,车夫口吻亲热,多说了两句:“你们是去白霜镇找活做么?我给你们推荐一个路子,去济世堂做学徒,虽然银子不多,可包吃还包住!干个几年,学些真本领,就可以升为抓药员了。况且学中医,也是个不错的门路。比外面风吹日晒的活,要舒服不少。你妹妹这么漂亮,你忍心让她做苦力吗?”
“你说得对,去济世堂是个不错的机会。”将省开始转化遣词造句,试图让自己变得接地气一点。
“这就对喽!”
车夫满意地扭回头。
夫妻两个字莫名萦绕在将省耳畔,夫妻。。。。。。。他想到章萸去采访将岚的那日,妹妹促狭地说:“你们不会是侠侣吧?”
这句话像魔音一般,在将省周身回荡。侠侣、夫妻,两个字何其珍重,他从未幻想过。将省蓦然一颤,挡在章萸眼前的手掌,也微微一颤。
他闭上眼,开始运转内力,试图将这些声音压制下去。
不能再想,不能乱想。
临近晌午,二人总算到了白霜镇。章萸一觉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见车夫说:“小姑娘,别睡了,白霜镇到了!你兄长对你真不错,你们兄妹要互帮互助啊!”
将省先一步下车,朝章萸伸出手掌。章萸很自然地搭着他的手跳下,低声说:“怎么成兄妹了?不是说好了做姐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