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暂且放下修炼、回归俗世,是挺常见的事。除了程臻的不舍以外,邢潜没遭受太多阻拦。
先加急把信送来,是“求风长老千万要为我留住这个位置,别心急地招了其他人”。
风潇摇头失笑,正式把书肆之事提上了日程。
她在京城探查许久,心中已大致有数。
这里有书肆,也有茶馆。
然而书肆都是买了就走,再不然就是租书还书,即使为了让顾客有地方翻阅选择,最多也不过会设几张桌椅。
茶馆则是众多文人雅士喜欢的清净去处,在里头边品茶边会友、清谈,或是带着书籍、文章一道阅读品评,很是风雅。
诗书与茶,很大程度上面向的都是同一类客群,两样都有自己的店,唯独没有功能集合的去处。
创新创到最后,不就是把两个东西拼接起来吗?
风潇给自己的新店起的名字很简单直白,就叫“书茶楼”。
这是个之前不曾有过的东西,就得叫人一眼能看出来是干什么的,前期才好打出名声。
有了厚实的家底,风潇这次选了座三层的小楼,即使放眼这个京城,也是规格极大的铺子。
一楼设雅座和屏风隔间,点了店里任意一壶茶便能落座,又有金樽阁特供的茶点,样样小而精巧。
二楼是满墙满架的书,通通是能选了带下去看的,只需走时没有破损地还回来。
三楼主卖笔墨纸砚、折扇、印章一类雅物,各有些独特的设计,说不上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只是别处买不到。
茶卖得不便宜,比市价高出许多,然而这样一份茶位费,不单是能得一壶茶和一个落脚的地方,还能在喝茶的这段时间里免费翻阅二楼所有书籍。
一次只能挑一本带下来,完好无损地归还了,便能换下一本。
算起来茶是贵一些,这样看书却比一本一本买回家去要便宜许多,便显得很划算。
何况在这样风雅的地方品茗读书,其间意趣又有不同。
若是再富贵些的,可以多出一份钱买“书帖”,持有“书帖”的,便是店里的“书友”。既然都是“朋友”了,座位当然是能提前预留的,新书也能优先借阅。
书茶楼定期举办的诗会、书画鉴赏会,亦或是邀请到的名士讲学,自然也会给“朋友”下个帖子,提前知会一声。
穷酸些的文人,能用负担得起的价格在此处充充风雅;钱多得没处花的雅士,更能买到如金樽阁二楼一般尊贵的体验。
买书可是花了她不少钱,风潇再是财大气粗,也不免一阵肉痛。
因此定价时一点没留情——她是知道的,这些读书人可不缺钱!
若说种种商人行径的缝隙里,唯一和政事稍稍沾了点关系的,便是她的证词被官府采纳,定下了秦时的杀人之罪。
听闻秦时嚷嚷了许久,说是两人都是风潇所杀,他不过正巧路过。
然而且不提证据全都指向了他,单是在逃钦犯这一个身份,便足以给他定罪。
肉眼可见站在了封王府世子心尖上的未来世子妃,和本就难逃一死的钦犯,人该是谁杀的,没有人会判错。
更何况秦时并不是普通的钦犯。
他当日被押解上京,是为秦蕴那桩包庇藏匿前朝余孽的案子,身份既非主犯亦非从犯,而恰是此案中的“前朝余孽”四字。
尽管会审时闹出了余止余越真假余大人之事,却也是在敲定此案之后。秦蕴供认不讳,秦时的身份翻无可翻。
他在皇帝与众臣心里,早已是个死人,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越早越好。
皇帝只恨不能尽早抓住他,把前朝的最后一丝血脉掐断,彻底葬送那所谓“大梁国运”。
如今好不容易他自己送上门来,根本没有人会真的在乎那两人是谁杀的。
前朝的余孽杀害了两个无辜的人,正说明其凶暴残忍、不宜为君。
案子轻易有了结果。
行刑那天日头很烈,午时三刻,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上,连冬日的天气都显得没那么冷了。
刑场周围被黑压压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都想一睹前朝最后一个皇室血脉的真容。
人挤人,闷得叫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