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信口道:“今日的黄历我也看了,是个成日,宜交易、立券、纳财呢。”
余越自然没有意见,他巴不得此事尽快定下,颔首道:“既是如此,不妨先立了契。”
立契是拿白纸黑字做个见证,还要请中人和代书人。不过眼下还没到晌午,倒也都来得及。
许折枝从善如流:“是。”
他方才埋了好一会儿头,此时已终于抬起来了,面上神色如常。
既然要立契,风潇便不得不把那件事过了明路。不过此时提起这事,凡能为将来装不知情多添些细节。
她突然转过身去,对着余越深深一拜。
余越与许折枝俱是被吓了一跳。
“余公子,”她言辞恳切道,“如今既然要过官府的路子,我有一事便不得不坦白了。”
“当日初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我向来不敢轻信于人,因此你问我名字,便只报了个‘齐时’。”
“然而那并非我真名,此后咱们熟悉起来,我常想向你坦白,却总也开不了口。为此有好长一段时日没去过贵府,实话说,正是因不知该怎么告诉你此事的缘故。”
“我名风潇,这些日子一直瞒着,是我的不好。”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也不管里头装的并不是酒,一饮而尽:“我干了,便当是个赔罪。”
余越刚听风潇开口,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心里微微有些自得:余止到现在才在明面上知晓此事,真正的余止却再也不可能知道了,反倒他余越,果真是这里第一个知道的人。
又回想起那日她凑在自己耳边,悄悄地说她叫风潇。
余越的耳朵不自觉地发烫。
许折枝却在心里一声冷笑:果然,他就说此事绝对有蹊跷。
连名字都是假的,主子就想娶她进门?这是主子能做出的事吗?
心下对那个猜想愈发肯定,却觉得风潇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少了些。
她连谎报名字都要此时才告诉眼前这人,并不像知情的共犯模样。
只是为防打草惊蛇,此时也只能先顺着这人的意思,先与风潇把契立了。
余越自觉以他的身份,不该亲眼盯着此事进展,便只交代了“有多快办多快”,回去“处理府中琐事”了。
走时风潇亲自把他送到门口,果然听他闷闷不乐:“好不容易来见你一次,却为这事忙活了半天,都没好好说成话。”
风潇朝他使眼色:“酒楼人多眼杂的,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
“晚上提前交代好门房,我要夜里拜访余府去,叫他们认准了给我放行。”
“我也觉得许久没见你。”她轻声道。
余越终于又从她直白的言行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霎时提起了劲头,方才的憋闷也被哄好。
送走了余越,风潇终于能安心立契。
“立赠契人许折枝,今将自置酒楼金樽阁一所,自愿赠与风潇名下为业。”
请来的代书人很敬业,在下头详细写了酒楼的位置、大小、楼屋层数间数,连带着厨房、水井,乃至锅碗瓢盆一类,都找来账簿列得清清楚楚。
最下面又写明了赠与人、受赠人、中人姓名,轮流画了押,再标上今日的日期,才总算是写完了。
草契有了,却还缺官府的承认。此时才刚过晌午,风潇很自觉地拉着许折枝,一同去将这份草契交到官府的税课司去。
要缴一份契税,而后官府会在原来的草契上贴一张官方印制的契尾,再加盖上朱红色官印,这便从草契变作了红契,才算是过了官府那一关。
这一关耗时却很久,因契税与酒楼估价有关,那官府的人磨磨唧唧的,最后还是风潇福至心灵,偷偷塞了块银子,估价才很快出来了。
于是忙过这些,天色已晚,官府要散衙,过割赋税便需明日再办了。明日两人到户房办了过割手续,这酒楼才能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属于风潇。
与许折枝道了别,一身疲惫地回到家中,风潇却来不及喘息片刻,又去沽上一壶其他店里的酒,从家里拿了点东西放在身上。
而后遮得严严实实,立志于路上见了谁都认不出她,才避着行人赶往余府。
天色早已全黑,她鬼鬼祟祟地叩响了侧门。
第48章
风潇没用等通传,那门房见是个女子遮面而来,便低声问道:“是风掌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