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天都能有这样的机会的。
没有了她,不会再有人神色盎然地对他说,我们去看看外面的天吧。
今日的阳光也很好。
就算有被灼伤的风险,就算往后还是要回到没有阳光的小屋子,可这毕竟是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仅此一次的艳阳天。
第36章
余越跟着风潇,鬼鬼祟祟地到了那棵歪脖子树下。
果见上有一粗壮的枝桠,朝靠墙一侧倾斜,其所能承受一人重量的最远处,与墙头距离不过一尺半许。
余越还在犹豫,风潇已挽起袖子,上手去摸那树干。干燥、粗糙,摩擦力极佳,适合攀爬。
“你先还是我先?”她扭头问余越。
余越有些怯,但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自然不能扫兴:“我先上去探探吧。”
风潇没有阻拦,只反复交代了手和脚怎么找着力点,余越听着反而更紧张,怕再听下去就要露怯,于是连声说自己知道了,便也挽起了衣袖。
深吸一口气,就要上前抱住树干。风潇忙拽住他:“急什么?”
边说着,边把他长衫前襟撩了起来。
余越霎时面红耳赤:“你这是做什么?”
边猛地后退一大步,将她的手往外推。
风潇不明所以地看他:“你这是叫什么?当心别被人发现了。”
余越忙捂嘴,趁他分神这一瞬间,风潇眼疾手快,又一次撩起他的前襟,胡乱塞进了腰带里。
余越愣住,这才反应过来。
爬树讲究一个灵活,衣摆确实累赘。
然而因她刚刚那一下,此时被撩起了前襟的他并不适宜见人。余越忙奔到树前,背对风潇,作势就要抬腿。
风潇善良地当作没有看见。
余越抱着粗壮的树干,双脚竭力蹬踏,才发觉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每一次向上挪动都伴随着一阵摇晃,再落下几片挂在树上还未掉落完全的叶子。
怕一个失足掉下去,也怕突然有人经过看见,于是更心跳如擂鼓,大气也不敢喘。
树干粗糙,会因摩擦而更好攀爬,却也会磨得手心生疼,虽不至于破皮,但也红了一片。
风潇把他笨拙的动作和显而易见的恐慌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数:他不会武。
好不容易到了临墙的那条枝桠,余越已觉耗尽了所有力气。抬眼看去,在下头看着只有一尺多的距离,如今却因离地面太远,而显得格外危险。
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实在是个很安静的午后,以至于那零星几片叶子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闭上眼后,听觉变得更敏锐,他恍惚间能听见远处的叫卖声。
余府四周都是同样尊贵的人家,高门大院,街道宽而冷清,离这里最近的热闹点的地方,也有两条街的距离,他怎么会听见小贩的叫卖声呢?
大概是记忆里的叫卖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和哥哥手牵手去买糖吃的时候。
和一道很小的呼声。
像风潇的声音,但因为用的是气声,所以有些陌生,他不能肯定。
余越于是睁开眼,朝底下看去。
他看见风潇的嘴确实在动,那么这道气声便是她发出的无疑了。
大约是怕惊扰到别人被发现,她的声音放得很轻,面色却很焦急,为自己不能大声呼喊而不满,因此眉头紧皱着。
她说:“跳呀,余越,快跳呀!”
她的头发有些乱了,一缕发丝不听话地跑了出来,在颊边摆出柔和的弧度,因阳光穿过,而被染成近乎透明的蜜色。
光总是这样,对她毫无保留,极尽偏宠。
她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停在原地,不向前丈量距离、跳到墙头就算了,还低下头来看自己。
于是不住地催促,叫他快跳,气声几乎快要凝实成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