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情况?”
黄毛不解其意。木材厂人多也杂,不时有扛着硕大木头的工人来回地过,没走几步沈舟渡跟着他们的步伐便被拉得稍远。
夏婵只自顾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
黄毛扭头看了两圈隐约猜到什么,兴冲冲八卦,“姐,你们闹别扭啦?”
夏婵抿唇不吱声。
他更兴奋了,咧着嘴嘿嘿搓着手,小心翼翼问:“姐……你们俩是在处对象吗?”
夏婵惊了,眼睛圆瞪转头瞪了他一会儿,一巴掌直接铲上他后脑勺,“你个小屁孩天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黄毛哎呦一声大叫,捂着脑袋只感冤枉,“姐……有没有搞错啊!我虽然叫你姐,但比你还大两岁呢好不?要说屁孩还得是你吧……”
夏婵微顿,他叫她姐久了,倒是忘了实际年纪比她还大两岁,但还是不甘示弱吐槽,“你智商两岁。”
“……”
但黄毛看看远处的沈舟渡还是提议,“不过姐,你要是跟他在一块儿……我觉得也挺好的,虽然之前我一直有点烦他吧,但是确实承认他比我帅那么一点点、高那么一点点、有文化那么一点点,家里还有钱……”
“钱钱钱!天天就知道钱!”夏婵更像烦透了似的铲他一脑袋瓜,“张口闭口都是钱,钱是你们祖宗是吧!”
黄毛又哎呦捂脑袋受不了了,“不是……究竟是他惹着你了还是钱惹着你了啊……”
这天在木材厂里面一直忙到了太阳西沉,夏婵出门时才想起后来一直未见踪影的沈舟渡,不禁向周围巡视了圈。
或许……是觉得太无聊,先走了吧?
她抿抿唇没什么表情,在木材厂的门口坐上最后一辆定点大巴车。
桐城冬天天黑的早,公交和定点巴士等收得也早,末班车五点半便收班了,若错过只能想办法自己回了。
夏婵仍旧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与黄毛并排坐着,扭头看向窗外时轻呵出的呼吸在窗上挂层白雾。
巴士车在夕阳夜色里缓慢向前行驶,整个车厢里也像一个拥挤的沙丁鱼罐头嘈嘈杂杂,夏婵百无聊赖地头靠窗听着黄毛讲些并不好笑的笑话。
某一瞬,黄毛像发现什么,忽然指着她窗外的一个位置嘿嘿笑,“嘿嘿,你看这人诶,大冬天的骑个自行车在这儿跟大巴车较劲,两个轮的能追的过八个轮的么真是……傻逼——卧槽?!”
可紧接着,他又好像突然看清什么,连忙探过头眼睛都快贴在玻璃上仔细瞅了瞅。
夏婵蹙眉撇了眼他几乎都快贴在她腿上的动作也不耐地看向窗外,透过水雾影绰的窗隐约看清了什么赫然一怔——那“傻逼”,可不正是沈舟渡吗?
而他在追车。
他,大冬天,不知从哪儿搞了辆二八大卡,在追车?!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黄毛几乎都要看傻了,这天寒地冻不说,轻水这两天连下了几场雪,雪地都被压实了像冰一样打滑,连四轮八轮的车开上去都要小心翼翼,更别提二轮车。
偏他骑得又快,有时被大巴车向旁挤一下就走钢丝般颤巍巍拐了个S型,看得人都心惊肉跳。
夏婵太阳穴也猛地一阵狂跳站起来便对司机喊道:“师傅!停车!”
此刻临窗的乘客都已好奇纷纷地贴窗往外瞧。司机师傅有点不愿,“还没到地方呢,现在停车可不退钱啊!”
“我知道,停车!”
车在道旁停下来,夏婵和黄毛立马飞奔下车酷寒的冷气扑面而来。被落在后面的沈舟渡也在不远处的距离刹车停下却因打滑的地面仓促翻倒跌在冰上。
“沈舟渡——!”夏婵疾厉喊。
他抬头看见她,笑一下忍着疼撑着站起来,却没第一时间扶车,而是迎向她也走了几步。
夏婵一道跑到他身前先仔细看了看他的身上,确认了他没什么大碍,然后眼睛冷亮而夹着愠怒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胸膛,“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沈舟渡随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明亮的唇边也含着笑意,一瞬不瞬看着她。
他就这么没什么保暖防护地骑了很久,双手已经冻得像僵硬的冰块一样,通红的,脸颊和鼻子也泛了红,还因方才摔倒右脸颊轻擦了一下,身上的羽绒服也沾了雪水,整个人冻得瑟瑟明明看着分外狼狈,可眼眸却异常的星亮,被天地间与呼吸的浓雾晕染得比星还更加透澈干净。
夏婵呼吸间还吞吐着愠怒的浓雾,对上他这双眼睛却一下骂不出更多的话了,顿了顿就要拉开自己宽大的羽绒服拉链,沈舟渡却轻握了下她要拉链的手阻止住她。
他手当真已经像冰块一样,刚一触碰就激得她都不禁心脏生凉。
他却弯唇笑一笑僵硬地颤抖着摊开手,像要给她惊喜似的展现出掌心里的一样东西。
一只木雕的小蝉竟在他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