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感谢小舅,你也知晓小舅为了今日花费了多少心思,原本一切都非常美好,可你偏偏要为了他跟小舅置气,你要小舅如何能够不生气?”
“我没有为表兄落泪,我落泪是因内疚,不论如何,表兄从前对我照顾颇多,我与他分开不久,便与小舅在一起,甚至我早就隐隐察觉小舅对我心意,我从不敢细想,想来便觉得自己见异思迁,恬不知耻。”
“不许这样说。”崔骘捏起她的下颌,“你是与他决裂后才跟小舅在一起的,小舅对你好,你动心得快一些,不过是人之常情,如何能说是恬不知耻?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她吸吸通红的鼻尖,微微红肿的眼眸看着他:“那你呢?我只是落泪而已,你便说什么不要我的话,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便说出这样的话。我生气不是因你不让我见表兄,是你对我如此薄情。”
“我是气你还牵挂棹儿,若是今晚外面来的是个曾经与小舅纠缠不清的女人,你难道不会生气吗?”
“若是旁人,分开便是分开,我绝不会再见,可偏偏他是表兄,是崔家的人,我从小寄住在家里,家里的长辈和兄弟姐妹都待我不薄,抛去未婚夫的身份,他还是我的表兄,我听闻他醉了酒,又发高热,我如何能不牵挂?何况我明知他是为我而来。”
“难道他不是我的亲外甥吗?难道在你心中,我已然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你关心他,我难道便会放任他不管?他纵使是醉了酒,发了热,要看也是大夫去看,你去看有何作用吗?”
她抿着唇,缓缓垂眸:“我只是想劝他早些放下。”
“可在我看来,这便是你放不下他的借口。”
“我没有!”她猛然抬眸,委屈愤怒,泪水涟涟。
崔骘双手捧住她的脸:“好,我现下知晓你没有了,是小舅的错,小舅一时情急失言。”
“方才洞房时你还说什么永远爱我,现下便说要赶我走的话,你明明知晓我没有地方可去,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她越想越委屈,声泪俱下。
崔骘皱着眉,不停用粗粝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是小舅错了,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她埋头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我就要哭,你根本就不爱我!”
崔骘叹息一声,只能皱着眉头将人搂在怀里哄:“小舅不过是失言说错了一句话而已,你就要将小舅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抹灭吗?别哭了,嗓子都苦哑了。你怎会没地方可去呢?小舅给你的嫁妆里添了好几处宅院,你若喜欢,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这一切都是你给的,你想收回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若有一日你真不喜欢我了,这些还能属于我吗?”
“都是小舅的错,小舅再不会说这样的话,别哭了。”崔骘将她抱起,往被窝里放了放,“真要像你说的那样轻易,我又何必要弄出来这样大的阵仗?岂非是给人留下话柄?这样的话柄对我来说或许真不算什么,可能避则避,没必要一时兴起给自己惹麻烦。”
她抬眸看着他,好一会,哽咽道:“我要喝水。”
崔骘勾了勾唇,倒了水来,送到她的嘴边:“喝吧。”
她全身靠在他的手臂上,小口将水喝完。
“饿不饿?要不要让人送些宵夜来?”
“不饿,困。”
崔骘拿着手帕给她擦擦脸上的泪痕,搂着她躺下:“睡吧。”
她抿了抿唇,稍顿片刻,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崔骘稍稍侧身,将她搂紧。
天色大亮,满地清白,照进窗棂之中,轻轻晃动,她睁开眼,动了动酸胀的小腿。
“醒了?”低沉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她侧眸看去,低声问:“小舅今日不起床练武吗?”
“新婚的日子,外面又下着雪,练什么武?”
“噢。”她撑起身,缓缓坐起。
崔骘睁眼看去:“起了?”
她点点头:“嗯,洗漱,用早膳。”
“侍女都在外面,你喊她们来伺候吧。”
“你呢?”
“我洗把脸的功夫,不需人伺候,起吧。”
崔骘坐起身,两三下便将寝衣整理好,待她穿好衣裳,崔骘都洗漱完了,连头发也盘好,坐在一旁看兵书去了。
她轻声收拾完,要去梳妆时,崔骘开口了:“不用收拾得太齐整。”
“为何?”她抬眸看去。
崔骘朝她看来,眸光升起一抹笑意。
她立即明悟,慌忙收回眼,低声道:“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