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们是八百米女子组第一!”
“叶宁宁!你!就是冠军!”
人群欢呼沸腾,将少女拥抱入怀。
朗朗晴空之下,她忽地朝藏在黑暗中的季煜安粲然一笑,笑脸蒙上了一层绚丽夺目的光彩,他因此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又被一声呼唤打断——“叶宁宁快过来,喝点葡萄糖水补充体力。”
指尖触及,却只碰到了她的发丝,转身的画面迅速荡开道道波纹,荡开了一幅新的场景。
光亮映照着季煜安的脸,惨白如纸。他一时竟觉浑身飘然,不知所措。
“叶宁宁!一天天的,晚自习上不做作业又看小说!你这样子怎么考得上高中?”
教室后排,被叫到名字的她低下头老实认错,一脸通红地看着老师收走了藏在桌洞里的小说,趁对方走远时,又转身与同桌咬耳朵抱怨,“作业都做完了,看会儿小说怎么了嘛,而且我是艺术生,文化分哪有那么重要”
“哇叶宁宁,你这画的都是些什么啊?你居然在草稿纸上画裸男!还画了胸!”男生一把抢过她桌面上的本子,迅速绕教室跑了一圈,致使本子在哄抢中散落一地。
她绕着课桌追逐,眼见追不上,便瞄准了对方用力掷出一本书,坚硬的书角打中男生的脑袋,疼得他立刻抱头哀叫,她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捡起本子路过他时,又踢了一脚他的小腿,“哼活该!只是练个人体而已,你叫什么叫!”
“怎么回事?谁拿了东西不关冰箱门?”房间门打开,一名约莫十七岁的少年迷迷糊糊道。
黑漆漆的客厅中,冰箱门大开,散发出幽幽光亮,少女慢悠悠回头,“嗨。”
少年赫然吓了一跳,眼眸瞪大,“叶宁宁你怎么回事?明天中考你居然还不睡?!”
“我睡不着,叶溯。”她拿出一瓶酸奶,表情生无可恋。
名叫叶溯的少年走近,一把抢过她的酸奶,自顾自插上吸管喝了起来,又在少女即将炸毛之时侧身进了厨房,“喝什么酸奶,我给你热牛奶。”
瞥见叶宁宁脸上藏不住的得逞笑意,他仗着个子高,手臂一弯将她锁喉,“好你个懒狗!连热个牛奶都不愿意。”
她嘻嘻笑着掰开他的手臂,“谁让叶溯哥哥这么懂我。”
哥哥?
看着画面上面容近乎一致的两人,季煜安浑身一震。
叶溯竟是她的哥哥
她的记忆之海广阔无垠却是色彩斑斓,充满了她的音容笑貌。
瞳孔内的色彩似流水涌动,季煜安宛若石碑屹立,守着少女的年岁往前奔去。
十三岁情窦初开,她喜欢上了一个小男孩,于是她开始注重打扮,开始收敛平日里被叶溯评价为“疯癫”的行为,开始努力钻研在她眼里堪比“地狱折磨”的数学。
明明数学很好的朋友就在身边,她偏要拿着题本凑到他跟前,甚至不惜答应为叶溯做抄写作业,以换得手机使用权,只为了能在周末时和喜欢的人聊天。
可喜欢的那个他总是若近若离,琢磨不透。
她的脸上也因此会闪过几分忧愁,明明日记里写下“他要是再不回我消息,我也就不搭理他了”,转天又能在课间不经意路过男生的身边。
只是她对名叫数学的学科实在一窍不通,不优秀的成绩也让她有了中考危机。
在爸爸妈妈的建议下,她只能半道学了美术,好在发掘了自己的天赋,怀春少女被转移了注意力。
然而素描常常枯燥而乏味,中考也迫在眉睫。
夕阳西下的画室里,她有时会边画边哭。
灵动的线条勾勒出精致的人体,极具想法的配色给她的作品蒙上了一丝独特。
中考彻底结束那天,暑假即将迎来,她在一个阴天整理出自己的练习。
叶溯在旁指指点点,挑刺她这里画得丑,那里用色夸张,被她一脚踹去,他慌张躲避,因而掀翻了桌子,起风时卷起的一幅幅画作迎面朝季煜安扑来。
在这一段段清晰的回忆中,他终于明白,那个除了修炼就是指导他人修炼的大师姐,为何在浮生绘梦中,能绘出一页页不同模样的自己。
画卷上的少年或御剑而行,或负剑而立,青丝如墨,衣袂翻飞。
那样意气风发,一眼便知倾注了她的心血。
可那场绘梦,却被她亲自结束。
季煜安没由来的一阵惶恐,他因此抬头环顾四周,除去那缤纷的记忆片段外,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
“叶宁宁快醒醒!今天可是你高中报道的日子!”叶溯猛猛敲着卧室门,等到第三下时,少女终于给了回应,她开了门,早已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