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身侧,只见季煜安微微蹙眉,操纵着荆棘藤钻入地下,不断涌动间,地面裂出了一个个浅坑,将尸体尽数掩埋。
他的身侧,林婉儿脸上无多表情,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有在觉察到叶宁宁的目光后,她才关切地问道:“宁宁你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又复发了?”
说话间,绘的目光也落到了叶宁宁身上,“你不让本座动手,是因为同生蛊?”
不待她回答,林婉儿便将一切长话短说,主动解释了一番。
听到几人交谈,楚瑜朗声大笑,“既然你们对同生蛊如此了解,要想活命,那就交出冼尘珠,且替本公子杀了这妖物!”
“不过是小小蛊虫而已。”绘眸色潋滟,空白绘卷自身后展开,寥寥几笔,绘卷上竟出现了叶宁宁三人的模样。
就连楚瑜也顿住了身形,紧盯着这奇异的一幕。
绘卷上,无论少年少女,一举一动皆栩栩如生,比之现实中清冷寡言的季煜安,画卷之人更多了些少年气,这让叶宁宁想到了十三,顿时一愣。
绘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叶宁宁的反应,笑道:“既然出了乌林,本座便重新编绘画卷,你们三人可以血诱之,将蛊虫引入画中。”
楚瑜冷笑一声,嘴中念念有词,叶宁宁便只觉面皮之下似有长虫在蛄蛹,微微作痒,她忍不住用手摸去,果然,光滑的皮肤上凹凸不平。
叶宁宁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僵直,尘封的记忆苏醒——
那时爷爷奶奶还在,每年小学暑假,她都会和叶溯到乡下去玩,夏日漫长。恰逢小学毕业,没有暑假作业,他们漫山遍野地跑着,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野孩子。
某天,同村的小孩带着她去捉猪儿虫。
哥哥叶溯嫌他们幼稚,并未跟来。
青翠的大白菜叶子里,肥大的猪儿虫密密麻麻,叶宁宁只看了一眼就打了退堂鼓,说什么也不愿意捉这些虫玩。
其他小伙伴们虽觉得扫兴,但也并没有强求,小学生叶宁宁就寻了处阴凉地等着他们,这一等,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阵酥痒,叶宁宁不得已睁开了双眼,刚要开口说话,一条猪儿虫就这么蠕上了她的嘴唇。
再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头发、衣服领口、裙摆和大腿上,到处都爬满了猪儿虫,无穷无尽!
惊恐之下,她急得又蹦又跳,边哭边抖着衣服,猪儿虫肥硕的身子被她无意识捏碎,溅出青绿色黏腻的汁水,她彻底崩溃。
而那群罪魁祸首就站在不远处,哈哈直笑。
叶宁宁因此高烧一场。
虽然叶溯狠狠揍了这些小孩一顿,但关于虫子的阴影,却在叶宁宁心中难以磨灭,正如此刻,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虫子的蠕动、爬行,甚至是在繁衍、啃食,只是这次,它们掩藏在了她的身体里。
叶宁宁几乎快要疯了,然而无论她这么抓,怎么蹭,恐怖的感觉依旧。
绝望之时,青蓝色剑光闪过,叶宁宁手腕传来一阵刺痛,鲜血涌出,化成一缕血丝钻进了绘的画卷中。
体内的蛊虫却在这时越发躁动,叶宁宁的脑海充斥着一个念头“好痒!好痒”,她瞪大了泛红的双眸,失去理智般用手疯狂地抓挠着双颊、双臂,抓挠着一切裸露在外的皮肤!
虫子、虫子!到处都是虫子!
指甲扣破了皮渗出些许血珠,却丝毫无法遏制这股奇痒,恍惚间,她的双手被一双大手牢牢遏制,整个人身形一晃,跌入了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师姐,冷静点,用灵力将它们催出去。”
叶宁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抓紧了他的衣袍,脸色惨白,脆弱得好似一朵即将枯萎的山栀子。
一股灵力游走于体内,驱赶着那些虫子,汇聚于她的手腕,沿着那条血痕飞了出去,直至进入画中。
叶宁宁咬唇克制住想要逃离这些虫子的冲动。
怕归怕,但她不能在此时拖后腿。
而后,她对上了季煜安那双如春水般旖旎的眼眸,不受克制地,又一次想到了绘梦中的十三。
他们分明是同一个人。
只是,他已不记得二人的过往。
掐了掐掌心,她道了声:“谢谢”。
待她稳住身形,季煜安这才收回了手,只是目光落到那绘的画卷上时,他不合时宜地想,乌钰峰大师姐素独来独往,原来亦有害怕之物。
没了同生蛊,也就没了后顾之忧,林婉儿甩出软鞭迎面朝楚瑜攻去,绘见此,反倒画出一桌一椅,安然坐了下来,喝上了热茶。
被林婉儿的软鞭击中,楚瑜的身体散开,化为万千螽斯,黑点密集,犹如蝗虫过境,竟遮盖了整片天空,嗡嗡声刺耳,将之围困于其中。
叶宁宁见此,皮肤上泛起阵阵鸡皮疙瘩,握着寒泠剑竟有些犹豫。
“清凝丸,可修复皮肉,亦可平静心绪。”再次回神,她手中已然多了两粒药丸,而说话之人早已提剑而去,身影清峻潇洒,很快,便与那黄裙少女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