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万万没想到,在抛出了这个答案后,婆子非但没走,反而还上前一步:“那就休怪老奴了。”
婆子一把抓起了袁时宜,就往门外扯去。
袁时宜大惊失色,她可从未被如此对待过:“你敢!你这是做什么?”
琼音上前去拉扯,可那婆子凶狠地一脚就把她踹倒在地:“小贱蹄子,平日里不帮着主子学好,反而这会儿来捣乱。”
说话间婆子已经把袁时宜拽出了屋子,那里早有两名健壮仆妇候着,此刻也上前来,一左一右扭住了袁时宜,就往小花园带去。
袁时宜发髻散乱,惊慌失措,大声喊叫着:“救命!还不快来救我!这些奴才反了!”
等她被一路连拖带拽押送到小花园,见到了父母时,才隐隐觉得不对,可又因从小骄纵惯了,并未吃过苦头,是而只一味的告状:“爹,娘!瞧瞧这些刁奴们做的事!把我胳膊都掐痛了。”
小王氏还想说什么,袁冀州已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身影:“时宜,是你叫人关的园门?”
袁时宜愣怔了一瞬,立刻就开始扯闲话:“爹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天寒地冻的,我身上穿得单薄,得快些回屋暖和去。”
袁冀州的脸色依旧冷漠:“孽障,我再问你一遍,这小花园的门,是否是你命人锁上的?”
袁时宜从小到大一十四年,从未从父亲嘴里听到“孽障”二字,这一向是骂兄长的,一时间她的心里产生了两种对立的情绪:一面觉得得意,这是头一次和哥哥平起平坐,另一面,则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毕竟,袁冀州每次骂出这两字后,等待袁定舟的都是一顿好打。
可她不一样,她从未挨过打。便是闯了祸,也只是被母亲指责二句,故而虽觉得恐惧,她还是嘴硬说道:“女儿不知。”
袁冀州看了她数眼,忽而冷笑一声:“来人,把姑娘捆了。”
这是破天荒头一遭,以往一向只捆过袁定舟,何从对娇生惯养的袁时宜来过这手段?在场诸人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境况,竟一时都愣怔了,不敢动手。
还是小王氏先跳了出来,将女儿拦至身后:“老爷,先找陈七娘要紧,之后的事我会管束。”
“你来管束?”袁冀州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小王氏肩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伸手遥指了一下“管束了那么多年,就教出如此不知轻重的东西么?”
袁时宜看到父亲的眼神,感到了至深恐惧:自小父亲一向对她温和,从不挑她的错,让她以为自己是最受宠爱的。可如今见到了袁冀州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眼神,她懵懂的感知了,事情可能和她想的完全不一致。
袁冀州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当下只挥手道:“赶紧把姑娘绑了,送去偏房待审,莫要我再说第三遍。”
他到底是一家之主,故而即便小王氏再三阻拦,战战兢兢的下人们还是将袁时宜捆了个结实,拖到了主院的偏房去了。
之后,袁冀州看向香浮:“你再好好说说,你家姑娘到底是如何不见的?”
香浮此刻已有了很多时间准备,所以讲得更加有底气了:“我见北门合上了,便上前去敲门叫人,也无人响应。等我回头想问问姑娘的指示,谁知,姑娘竟消失不见了。”
袁冀州抚须,锐利的目光在香浮脸上逡巡。
香浮随陈妙之在外历练了许久,脸皮早练厚了,并不怕这种审视。
袁冀州沉默了许久,久到香浮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雪夜里咚咚作响。终于,他缓缓转过身去,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再仔细搜寻,未必局限在这园中。将府内各处都彻查一遍。”
见他信了,香浮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暗暗担心:闹得如此大,不知姑娘该如何收场?
诸如总总,都被陈妙之尽收眼底。在袁时宜被带入园子内时,她也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知道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在家时母亲就和她说过,自己这个未来婆母是个拎得清的人,不会和她过多计较,只要她不行差踏错,断然不会刻薄她。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小姑子袁时宜,好在此女总要嫁人,熬个几年就太平了。
之前她也袁时宜也见过数面,只觉得她不过略骄纵些,但自家还有个更加骄纵不堪的六娘在,是以不觉得她有多么难缠。
直至今日才知,原来自己这个未来小姑,其心有多么歹毒——此时不比春夏,便是在园子里被晾数刻,也不损根本。寒冬腊月,又是雪天路滑,一片漆黑的园子里,一旦不小心滑了一跤,不知会伤到何处。
可她做下这一切,竟丝毫不觉得哪里做错了,心中的恐惧,也只不过来源于父亲的严厉。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