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逸穿好衣服打开门,外头果然没人。他又打开窗户,确认气味消失殆尽了,才回到客厅。
客厅的灯被关了,沉在昏暗里,只有茶几上酒杯里盛着傍晚天色的光。
齐延曲没给他留灯,他也懒得再开,就这样坐倒在侧边沙发上。这个位置刚好直对楼梯口。
楼上走廊亮着个小灯。齐延曲发现了他的下流行径,但没揭穿他,所以无事发生。
为什么不揭穿他?齐延曲现在是怎么想他的?他思考了很久,坐了很久。
天彻底黑下去,他身体有些僵了,几乎没有知觉,才在这个时候想通。
轻蔑他就轻蔑他吧,有什么所谓?反正占便宜的是他。他高兴,他乐意,反正他不会真枪实弹做什么。
谢恒逸稍微动了动,正要离开沙发,突地顿住。
梯道右边的墙面上映出憧憧人影。
楼上的人在一步步往下走。一只稍显苍白的手搭在扶手上。慢慢地,全貌展示出来了。和预想的一样,是一具完美无疵的身体。
这具身体,无论看过多少次,带给谢恒逸的感觉都相当矛盾。他不知道人怎么能矛盾成这样。脆弱又坚韧。
连带着他也变得矛盾。对方身上时时刻刻透露出矜贵冷淡的气息,令他不屑于靠近,却无法忍耐地起了侵占意图。
侵占?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冒了出来。
谢恒逸怔了下。
侵占?要怎么侵、怎么占?
仿佛有东西刺了下他的眉心,他停止深思,再思恐怕越思越不对,注意力转而放在那双腿上。
没有穿戴辅助工具,下楼梯的动作已经能保持连贯,除了速度慢点,看不出来异常。不枉费齐延曲最近经常复健。
他悄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视线随他一起藏在隐匿处,愈发肆无忌惮。
齐延曲走完阶梯,后腰靠在扶手上歇了会儿。侧脸半隐半现,昏沉的光覆在如玉面孔上,像给极薄瓷器上了层莹润的釉色。
说实话。就算仅仅是这样,对方什么都没做,他也能联想出另一情境。
谢恒逸迟迟没出声,却措不及防跟人来了个对视。
被发现了。
谢恒逸不慌不忙地迎上冰冷的目光。
又被发现了。
他坦坦荡荡,扯出个不含关切意味的笑:“腿好了?”
齐延曲面无表情,垂着的眼睫颤了一下。
今晚的月光黯淡,陡然撞见黑暗中坐着人,说完全没被吓到是假的。更何况谢恒逸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黑暗中那双眼睛染有抹不开的浓墨,乍一看是降临下的夜幕。一旦看久了,就能探究到其中灼烈的侵略性,是捕猎时特有的。
齐延曲接了杯水端在手里:“托你的福。”
没好彻底,但再巩固两天也差不多了。
视线错开。
谢恒逸心不在焉地点了支烟。
翅膀好了,鸟就该飞了。腿好了,人就该走了。这值得高兴吗?好像并不。
就这样放齐延曲走?好像不太甘心,他的报复还没报复到位,想做的事也没做到位。他用什么理由、什么手段能把人留下?
留下了就能甘心么?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具体想对齐延曲做些什么。
烟雾在客厅散开。
他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随即将烟碾灭,掷进烟灰缸,然后从沙发上站起。
走了几步,僵硬的身体开始回血。他终于感知到落寞的情绪。
谢恒逸开了瓶酒,试图压下这些或低迷或高昂的情绪。他兴致缺缺地喝了一口,发觉枯燥无味,也放下了。
他干脆堵住还停留在楼梯口的齐延曲。对方问他要做什么,他僵持着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