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被人俯视,他不允许自己被人俯视。这同样是他给自己立的规矩。
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被俯视时,心中竟然是澎湃的。
他心尖萦绕的火气突兀熄灭,接着突兀重燃,仿佛血脉都烧起沸腾的温度。
谢恒逸眸里的莫名色彩加重。
齐延曲垂下来的视线一如既往,依旧轻飘飘的,打量过裸露在外的皮肉,如羽毛尖般一扫而过。
他也是来取剪刀的,猫身上有两撮毛打了结,不能硬扯,只能剪掉。
剪刀被他放在右边的支架柜,离他坐的地方仅几步之遥,故而没用轮椅。
电视的下半部分被沙发挡住,属于他的视野盲区,他并没有加以注意。
刚走到支架柜前,一片肉色就赫然闯进他眼中。
男生精壮的半身赤着,胸膛沟壑分明,下颚线条锋利,由于撑地的动作,粗粝的锁骨凹陷得更深,腰背却挺得很直。
仰头宛如是在嚣张地展示。嘴角扯着笑,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有点像挑衅。
看到这场景的第一眼,齐延曲差点以为这人是不着寸缕的状态。
他视线缓缓下滑。
还好,裤腰拦截了腹股沟、牢牢挂在胯骨上。
他也因此想起来死结的事,猜出了对方寻找剪刀的目的。
齐延曲言简意赅道:“站起来。”
听到这话,谢恒逸重新坐倒,向齐延曲伸出手:“借个力。”
齐延曲蹙眉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如言把手递了过去。
谢恒逸毫不客气地握了上来。
即便大片皮肤直接接触凉空气,那手也没有降下温度,像在烈日下烘烤过的一般。热意裹挟住筋脉往上攀。
说是借力,其实就是轻轻搭了把手,倒是没有为难他这个腿伤初愈的人。
见谢恒逸站稳了,齐延曲立马抽出手,拉开手边的抽屉,取出剪刀。
拇指跟食指穿过指环,他持握住剪刀,尖锐的那段朝向谢恒逸。
谢恒逸敛起嘴边的弧度。没有表情,没动。
举着剪刀的手下移。
谢恒逸仍然没动。
“别动。”齐延曲吩咐道。
他不管谢恒逸应没应,对准抽绳来了两剪子,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短促利落的“咔嚓”两声。
不知为何,听得谢恒逸太阳穴突地一跳。
刀尖合拢,齐延曲晃了晃剪刀:“还用吗?”
谢恒逸喉间发涩,说不出话来。
体感温度仿佛出了岔子。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烫得无法思考,一会儿凉得无法感知。
他感觉身体有点异样,朝齐延曲望去无声但暗潮汹涌的一眼,疾步回了浴室。
齐延曲坐回椅子上,看着怀中猫长而乱的毛发,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
顺眼的确顺眼,但打理起来就很难顺。
他坐在客厅的灯下,微抿着唇,目光凝在猫茂密的背部,指尖勾起一处松结,用指腹揉散,循环往复。
时间一长,他暂未失去耐心,猫倒是先觉着无聊了,尾巴一摇一晃地缠上他的手腕,带动着他手一歪。刚找出的小结块又消失在雪白中。
“别动。”声音透出自带的冷。
白猫没听懂,但感觉到主人不太高兴,便讨好地摊开四肢,歪头躺倒在主人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