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饶请张束喝东西,给张束讲自己三年前分手的心路历程,和往常一样笑眯眯的。
张束问他,三年后,自己再聊起今天的事,也能这么淡然吗。
小饶说,当然啦。谁还没失过恋呢,有什么可怕,重头再来就是了,人生有无限可能性。这是朱总说的,他补充。
张束沉浸在情绪中,忘记了交浅言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临别,她挥挥手,笑着跟小饶说,感谢这位好心人,自己一定会走出去,但希望他不要和家里说这件事。
小饶点头如捣蒜。
张束没想到,自己很快又见到了饶秘书,在一场“鸿门宴”上。
第09章软柿子捏烂了,好歹给留张皮
参加鸿门宴的当天,张束正在和几个编辑掰扯一个关键情节。情节有点敏感,过不去稿子就不能出版,几人已经卡了将近一周。眼看一个上午也得不出结论,没一个人有好脸色。忽听窗外蝉鸣大噪,原来是屋里静了下来。
电话在这个时候进来,宛如救命稻草,只可惜是周君打来的。张束第一反应是挂断,但今天她需要这通电话,哪怕是找麻烦。
张束想着如何与周君解释自己在工作,也做好了被周君讽刺的准备,那头却传来含笑的声音。今晚临时安排了家宴,亮马桥的新荣记,贝贝觅得良婿,要带来给大家见见。
“穿好一点,”周君嘱咐。
挂了电话,张束没进会议室,站在楼道怔怔看着窗外。
七月末,树木绿得发黑,和她的心情很像。自己才分手不久,贝贝就找到稳定的想要走进婚姻的另一半,终究是又一次跑到了前面。张束不是一个爱比较的人,也没有想过要早婚,但此刻,心酸像洪水溃堤。
也不贴切。她并不在乎能不能跑在前面,她嫉妒朱贝贝能被众人祝福。
没什么的,她安慰自己,这种感受也不是第一次。她可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可以慢慢在心灵堤坝上重新垒好沙袋,再慢慢浇筑水泥,如同以往一样。她还有工作,还有一屋子人等她开会。
大坝垮塌发生在见到朱贝贝男友的刹那。她与年轻男人正好对坐,物理距离不过几米,却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那人是真的吗?
见她愣在原地,朱贝贝笑眯眯歪着头,问她,“怎么了?”
朱贝贝长长的钻石耳饰随着新染的、带着光泽的栗色发丝,一齐柔顺地垂在肩头。钻粒在灯下闪着光,朱贝贝也是。
张束摇头说没事,朱贝贝立刻放下状态,只扭头看向右边的男人,笑意更浓。
张束不敢正视男人,余光轻轻扫一眼,就像犯了罪一样,立刻移开目光,垂首看向面前的银色垫盘。
里面反射出来的女人,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揪,额前发丝散乱,神情狼狈,在凹凸不平的垫盘中,显得格外扭曲。
酒还没上桌,她的脑子就一片懵怔,直到手边人拍她,喊她起来接贝贝男友敬来的酒。
她像是挨了闷棍般,动作迟缓,半天才提着酒杯,浑身发软地转过身。老太太喜气洋洋介绍,“这是张束,你姨的孩子;小束,这是小陈,陈星,贝贝男朋友!”
眼前的男人太过熟悉,不抬头都能认出衬衫卷起露出的小臂正属于他。这双手臂在她每次脆弱时都紧紧拥着她,给她留下难忘的温度。而现在,手臂的主人却端着酒,耐心等待着未来的妻姐碰杯。
“哎,张束,赶紧碰杯呀,怎么让人等这么久……”
“她就是这样,不大气,你别在意……”
周边声音刺耳纷乱,到了张束耳朵里却像隔了一层水。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拙劣又迅速地将手里的红酒泼在自己的衬衫上,她惊呼一声“哎呀”,终于抬头,对陈星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看我毛躁的,我去收拾一下,这杯酒回来再补吧。”
说完,她仓皇冲出包间。
张束边走边想,谁也没对不起谁,陈星已经和她说过分手,两人也几个月没联系了。
谁也没对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