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有这么一刻。”凌允华唇角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他在看着蓝双焱,但莫生祭觉得他眼中的人并不是她。“你知道我能与前任司主对话吧。”“知道,怎么?”“其中有一位司主,他很少出现,每次出现时总是十分神经质。他们说他曾经也是天下爱的持有者。”莫生祭紧紧盯着凌允华,“你还记得他吗?”凌允华将视线缓缓转到莫生祭身上,他看着她说:“你想问什么?”“我想问的问题你听到了。你还记得他吗?”凌允华没有回答反而是大声喊道:“莫倾熠,郡主问我是否还记得苏言锡。”这还是莫生祭初次知道那位司主的姓名。莫倾熠原是站在帝君身边,听到凌允华的话立刻抬头。他跟帝君说了一句就快步走到凌允华身边。“怎么突然提起他?”“郡主说见到了苏言锡的意识,他似乎连死后都还有些神经质。”“你见到苏言锡了?”莫倾熠问莫生祭。莫生祭没想到他反应会这样大,“只见到过两回,加在一起没一刻钟。”莫倾熠回头看了眼蓝双焱,见皇甫晔刻意将她往角落拉了拉才轻声说:“他可有说什么?”“没有,没说什么。”莫生祭连忙摇头。“只说了天下爱不可能从你们手中逃脱。”“他这么说的?”凌允华噗一下笑出声,他似乎难以忍住笑意越笑越大声。“苏言锡居然是这么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拍拍莫倾熠,“我就说你的方式不行,给人打击得都疯了。”莫倾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苏言锡曾在我身边待了一百一十三年。”他说完也没准备再展开说些什么就回到了帝君身边。莫生祭瞪着还在笑的凌允华,“你这是做什么?”“您不是想了解我们吗?”他说着指指自己,“我比较极端,爱他就不管原因,会将他永远放在身边,不让他离开我一步。”他又指向皇甫晔,“他简单一些,沉睡自己懒得见天下爱。”凌允华最后指向莫倾熠,“他最复杂,他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才告诉他自己其实恨透了不受自己主观意愿的爱意。”莫生祭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这几人才是真正的疯子。“像疯子是不是?”凌允华像是能听到她心里所想似的。“我有时候想,快三千年的记忆,如何才能不疯。”“是我问错话了。”莫生祭从心底里可怜这三人,他们能这样正常的生活已是忍常人所不能忍。确实不能要求他们同常人一样。“好了,我也该走了。”凌允华拍拍手站起身。“您不同公主说几句吗?”“她?她的马在我这照顾,很快就会来永明台。还有幻铃城也在虹国。不着急这一时半刻。”凌允华透过营帐看向虹国的方向,“这场大火未完,司中还有诸事待我解决。”“是,您请便。”莫生祭也起身送他。“对了,虽然许多人都应同你提过但还再说一次。”凌允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他嘴唇没动声音像是神谕一般直接进入她的脑海。“梦的事烂在肚中,近期注意安全。”莫生祭将茶杯往旁边一放,瘫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她觉得这姿势也没什么舒服的也不知为何莫檀轩总这样做。“你若是敢在家里这样坐母亲必打断你的腿。”莫生祭猛地睁开双眼摆正坐姿,“就那么一会,累了。”“累了一会去我帐中休息,帝君要归了。”莫倾煜就站在她面前。他身后就是帝君。莫生祭一下从座椅上蹦起来,“帝君,我平时不会这样……这……这是难得……”她一紧张连语言都组织不清楚。帝君摆手示意无碍,“不会治你御前失仪。但郡主还是要注意仪态才是。”说到仪态莫生祭不由得就看向跟在帝君身后的长公主和蓝双焱。这两人的仪态都是数一数二的端正,这么多年几乎从未失态过。“郡主就在这同若成军一同回都即可。”“是。”莫生祭行礼领旨。莫倾煜和蓝双焱都去送帝君、长公主。莫生祭不敢见长公主赖在营帐内没跟着出去,转头一看发现皇甫晔和莫倾熠居然也没走。莫生祭不明白,他们也赖在这干嘛。皇甫晔也没理她只是取出了一个泛着金光的球给莫倾熠看。这个球同莫生祭之前见过的信仰线球非常相似,连光芒都几乎一样,只是那个信仰线球的线条更加清晰,而这个球看上去只是一个光球而已。莫生祭立刻凑上去,“这是什么?”皇甫晔没想到她会过来,“魂球,您过来做什么?”“这跟我上次见过的魂俑很像,只是魂俑是用线条卷成的。”“因为魂俑用的是信仰,而制作吞金鱼只需要魂即可。”莫倾熠回答。原来是要用这东西做吞金鱼,“够了吗?魂的数量。”“够了。”这次回答的皇甫晔,“修补大阵够了,重建新的不够。”,!“那是要对另两个藩国也动手吗?”“用不着我们主动。他们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会自己联合起来造反。”莫倾熠皱着眉头回答完又说:“您是觉得他们可怜?”“该死的是天窗。”莫生祭很坚持这个看法。“那么那雾也是你们搞得?”“很不幸并不是。”皇甫晔将魂球收起,“可惜是瑞炽接触了杨二,使得我们没能弄清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这白雾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我猜测是他在未来看到了什么使得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您几位都看不见的未来?”莫生祭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笑。“命运见到的是决不可改变的未来。但他见到的只是一个选择决定的未来,并非不可改变。”皇甫晔解释道:“他若是改变未来很容易触及因果律,这位有权将他彻底销毁。但这千年间他都未触及因果,说明他很清楚界限。别说普通的神谕之子了,就算是司主也很难判断其中的界限。”“所以他背后一定有非常了解因果律运行法则的人。”莫倾熠接上。“满足您的好奇心了吗?”“满足了,谢谢您。”莫生祭退后了几步。“您二位也回去吗?”“郡主可是有什么指示?”莫倾熠不知为何攻击性特别强。“大公子,我没得罪您吧。”“他恼羞成怒,别理他。”皇甫晔制止莫倾熠,“焱儿没听到苏言锡的事。”莫倾熠懒得再说:“我回司中,若是吞金鱼有问题你们来司中找我。”“您走好。记得开大阵。”皇甫晔送走莫倾熠后转头对莫生祭说:“郡主您这次可立了大功。”“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没事,就是要商量吞金鱼用途而已。这事不急。”“那就好。”莫生祭松了口气,“我立功?严上司可烦死我了。”“他们处理天灾这个反应也很正常。幸好您当时坚持要杀耕父。”“那算好事?”莫生祭悻悻地,“希望严上司也这么觉得。”“他就是嘴上说说。十司中除暗天都外能杀伪神的只有五人。这五人中我们理、命、律无法随心所欲行动,剩下的唯有可使用天火的蓝苍岚和可使用言灵的瑞炽两人而已。”“那言灵居然是神迹?”“您应该亲身体验过,他使用言灵时一般不让人靠近,太危险。”莫生祭回想到当时的情景。“确实很可怕。”“所以他一直独自在外行动。不知盈成殿收集到了多少情报。”皇甫晔摊手,“总之您这次做得好。”“旧遗物的事……”莫生祭迟疑一下,但还是问出了口:“旧遗物真是瑞炽取走的?”“少宫主若是亲自去追,那应该确实在他手中。但他的目的与长公主倒是未必一致。毕竟虽然少宫主另有任务,但对他来说要从瑞炽手中夺走旧遗物并不难。”“少宫主真有这么强?”“对了,你总见他憋屈时候。”皇甫晔笑了笑,“他大约一辈子都没像这次一样憋屈过。那柄枪你亲眼见到一击击倒的少宫主?”“是,我亲眼见到的。而且枪排斥所有人的触碰,把大哥也弹开了。”“嗯……”皇甫晔想了想又问:“少宫主没问题?”“不,他只是无视了排斥他的法术,硬将枪拔出了。我觉得应该同他体内的血丝虫有关。”“照这样说他法术抗性并未受影响,但那柄枪却依然击穿了他的手掌?”“是。不仅是手掌,那柄枪穿过了少宫主的神迹。”“那就有意思了。”皇甫晔扬起唇角,但视线冰冷。“能击穿神迹的人不多。”“很危险吗?”“非常危险。他们绝大多数都在天宗中接受监管,若不是找到了逃脱监管的方法,那就是那些正在做春秋大梦的家伙开始行动。”皇甫晔见莫生祭满脸担忧拍了拍她的肩,“你只要呆在帝都中就不会有事。在幻铃城告一段落前,别出帝都了。”“幻铃城?”“当年杀蓝天的组织。一直寻不到踪迹,最近才发现他们一直躲在虹国的一座湖下。当年之事我们并未听到任何神谕,他们是凭个人的意志行动。而下令的此人目的我很好奇。”“所以你也觉得杀得好。”“除了莫瑛瑛没人觉得不好。”皇甫晔冷笑。“好了,您在军中期间跟着莫倾煜也行,跟着储帝也成。总之跟紧一位。我们都得去工作。”“储帝不走?”“帝君命他调查莫瑛瑛,他当然不能走。他得在火灭后一起去虹国调查。”“这么大的爆炸和火势还能有残留?”“凌允华有做准备,柏明辉也亲自前去平天灾。这火会比你想象中灭得快。”“那么万一有证据呢?”“那就希望储帝殿下速度能比赵暗都快了。”如皇甫晔所说得那样,随着帝君一起离去的还有天宗人员。没一天营地中只剩下了莫生祭一人。,!莫倾煜需要每天查看国境线上的护国大阵是否运转良好,最后居然只剩储帝与莫生祭两人而已。储帝也不知为何整日无所事事。他带了两名侍从,在能清晰见到虹国的空地上立了个帐篷,整日就坐在里头也不干活就搞些琴棋书画。莫生祭无处可去但又记得皇甫晔的话让她跟在储帝身边。帐篷里点了两个火炉非常暖和,今天储帝心情意外地好,让莫生祭坐着替她画像。坐得时间长了她有些无趣,主动提起话题。“殿下您没其他事做吗?”“父君命我查长公主,也不算没事。”“那您不行动吗?”“不急。”储帝笔下不停,“还是你有什么事?”“没有。我也没事。”莫生祭沉默了一会忍不住又问:“您朝中的事也没要处理的?”“没人来报就是没事。”储帝又画了几笔后让人举起画作退后了几步对比着看画和莫生祭,他似乎很满意又重新回到画前。“朝中安静。他们还不知长公主之事会有多少人被牵扯进去近来都是谨小慎微。我也乐得太平。”“那您也该有其他事做做?”“天太冷了,懒得出去。”储帝画完最后一笔终于抬起头。“你来看。”莫生祭认命走上前。画中人姿态优美,一手搁在扶手上一手捻着一朵牡丹花。金色的头发也不知是用什么颜料画得竟真如黄金般耀眼,碧蓝的双眸微睁,头微侧着视线迷离。画很美,但不像自己。“您画画不行。”“我也觉得。”储帝同意。他又命人取出琴来,“会弹琴吗?”“会,但学艺不精。”琴摆在她面前,储帝一手撑着头示意她弹奏一曲。莫生祭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司中虽然也称得上养尊处优,但到底不如在王府时那般精细。再加上这两周接连赶路、遇袭,她的手早就不如当年的洁白纤细。但她意外的很:()若遮住神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