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摁下委屈,强颜欢笑地比划手语:【抱歉,是我没注意,有没有撞到哪里?我带你去看家庭医生?】
比划完,她往身后一看,看到池晏均阴沉又复杂的脸色。
姜听心下一慌,赶紧拽了下他的衣摆,提醒他:【我没事,都是些小女生,犯不着和她们计较,今天这场合是喜事,不要招惹她们,辛苦你帮我翻译一下。】
池晏均神色缓和了一些,沉声把姜听的话转告。
“那倒不至于,我年龄小嘛,撞撞无所谓了。”林小姐抱了胳膊,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高傲的目光从两人身上分别扫过,“只是连我姐姐都在接待宾客,二嫂好雅兴啊,居然在这里……”
她拿眼打量周围,这话没直接说下去,只是笑得意味深长:“确实是个幽静的地方,这位公子好厉害,居然还会手语吗?”
她露出欣赏的眼神,但这却是显而易见的明知故问。
身旁有人捏捏她的胳膊,佯作懵懂地接过话:“就是跟你说过的,北城池家的少爷。”
“北城池家?”林小姐恍然大悟,“哦哦哦!是那个池少啊!就是……”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让姜听生出不适,如何应对这种绿茶撕扯的场合,对她而言简直是地狱级难度,她垂眸头脑风暴,自然没察觉到面前趾高气昂的一圈人瞬间哑火,其中一位更是抬起手,惊恐地捂住了林小姐的嘴。
池晏均转过脸,和阔步走来的人视线相对。
那人面上尚还带着一丝从容慵懒的笑,很浅,浅得不着痕迹,但那双幽暗的眼眸却相当锐利,宛如黑压压的阴云里酝酿着惊天雷暴,让人本能地战栗。
来人不是那名声震天响的简怀箴又能是谁?
他穿一件中式礼服,和姜听身上的旗袍明显是一套,原本挺低调内敛的黑色外套,因为一根随意晃在胸前的金色细链,点亮了精致的刺绣云纹,也平添了几分矜贵。
杯中红酒跟随他的步伐,轻微摇晃,如浪如涛不断碰撞杯壁,他只能余出一只手,用来解开那繁琐的仙鹤盘扣。
一瞬的对视,那道眸光中闪过一道不屑收敛的冷意。是冲他来的?池晏均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却咽不下嗓中的干涩滋味,还没来得及提醒姜听。
简怀箴解开了盘扣,站定到她身侧的同时,摘下外套,毫不温柔地丢到她怀里。
——隐约有些不耐烦,像是嫌弃她丢人现眼,然而他脸庞一侧,目光轻飘地瞥过她胸前酒渍,那道眼风却让池晏均想到了盛夏骤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那股闷意和平静。
池晏均低下头,看见姜听抬起眼睫,在确定来人的瞬间,闪过惊讶和惊喜,她那弯下去的腰肢似乎都直起来了,甚至往后退了半步,心安理得地藏进了他身后。
“二、二……二哥。”林小姐终于磕磕巴巴地把这个称呼喊了出来,眼睫一低,立马有了点人畜无害的乖怜,“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
“爷爷大寿,我怎么都得赶回来的。”简怀箴弯唇一笑,“只是迟到了,还没来得及去到他老人家跟前赔礼道歉。”
林小姐眨着眼睛,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那那、那你……”
“刚才有没有撞到哪里?”简怀箴饶是耐心,也饶是温和地开口,“你二嫂耳力不好,应当是转身时没留心了。”
这话,听着温柔、大度,实则又微妙,这不明摆着告诉她,他看了个仔细?在简家的地盘明目张胆地欺负起了简家人,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她把他置于何地?
传闻都说简家长孙简怀煊如今半身不遂,全是拜他所赐,这种人一身卑劣骨血,生得狼心狗肺、又心狠手辣,在商场上也是出了名的杀伐果决、不留余地,连简家老爷子都忌惮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爷子始终没有真心接纳他,把他当看家护院的狼狗,却也只能好好哄着这条狗。
真要让他记恨上,谁能吃得消?
“是是是。”林小姐惊慌,点头如捣蒜,“其实是我莽撞,走路没有注意瞧前头。”
“那你接下来可要注意了。”简怀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懒散地举了举杯,笑说,“别再撞到什么撞不得的人。”
傻子都能听懂这话里的话,只是简怀箴始终面带微笑、语气轻柔,措辞也叫人挑不出错,林小姐脸都涨红了,咬了咬唇,才勉强笑了笑:“不会了,谢谢二哥提醒。”
“一家人之间谈不上这些。”简怀箴和善地回应她,再转身,去看姜听,“旧友见面,是该好好叙叙,但我刚到,还没去和爷爷打招呼,一起去吗?”
姜听点点头,把他的外套穿起来,又往弄脏的胸前拢了拢。
简怀箴放下酒杯,客气地对池晏均点了下头,径直走到了前面去。
姜听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