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家那条狗
姜翡推开他,坐起来理了理衣领,侧眸说:“你今天不是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楚绍辉侧着身体,手肘撑在床上,修长指节弯曲着托着脸颊,他掀睫瞧她,过分慵懒随意的姿态:“我竟不知道,还有人敢限定我的开始和结束。”
姜翡稍愣一下,也感叹,不过因为赶杀青有几天没见面,她竟然问出这种蠢问题,不由垂眸一笑,站起身,往梳妆台走。
摁开化妆镜上的冷白灯,她凑近一些,侧脸打量那些新鲜出炉的绯红印记,再低眸,从满桌化妆品扫过,思索要如何遮一遮。
“不遮更好。”楚绍辉在背后开口。
幽凉的调子,事不关己的态度,却是犀利如斯,甚至不必盯着她的眼睛,就已将她全部解码。
比猛兽更可怖的,是早已布下罗网、势在必得的猎手。
姜翡十四岁那年的处女作,后来成功斩获金像奖,她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影后,堪称一步登天,然而,泼天富贵同时也带来毁灭性的流言蜚语,抹黑她、打压她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掀起一阵巨浪。
十八岁那年,再没有资本敢与她扯上关系,姜翡彻底沉寂。
花期如此之短,叫人咋舌,可娱乐圈就是这样,今日你众星捧月,明日你就烂进泥潭,无人在意——美貌,总有比你更美的人,才华,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才华。
楚绍辉便是在她最潦倒落魄的时候出现了。车窗落下,与此人视线相对的一刹,一向目中无人的姜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只说了一句话:“当年,金像奖那份小礼物,你可还喜欢?”
别人戎马一生都不见得能夺得的头筹,只是他敲敲手指、轻飘飘的礼物,姜翡这才意识到,他关于她的这场围猎,早在她十四岁那年就已开始。
她的平步青云不是幸运,她的灭顶风浪也不是偶然。
没有过任何隐瞒,他坏得足够坦荡。
可人啊,一旦享受过那等醉生梦死、穷奢极侈的荣光,还能轻易接受平平无奇的凡俗生活吗?
毫无意外,姜翡成为他的情妇。
从十八岁,到三十一岁,她跟了他十三年,见证过太多,甚至见证过他丧妻。
成为楚绍辉情妇的那年,他二十七岁,英年早婚,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与他同等阶层的港城权贵,两人因利益绑定,大概并无感情。
那女人去世时,他躺在她这处温柔乡里,接到报丧的电话,只微微一笑。
那神情竟然像是:她的死亡,他实则已经期待许久。
这样冷血无情、麻木不仁的人,你不能指望他长出带血肉的心,好在楚绍辉足够大方,姜翡从他那里拿到自己想要的权利、财富,他从她这里得到情和欲的满足,两人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可这段畸形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呢?人不可能永远年轻貌美。
圈子里多少小姑娘眼巴巴地等着这个老女人退下来,她们再争先恐后爬上去,楚绍辉是坏,可他的私生活出奇干净,对待情人又过分大方,姜翡就是一个例子,除了名分,他几乎给了她一切,在金主这个领域,他可是顶级抢手货。
姜翡没有回应他的建议,先去衣帽间挑出晚礼服,换好后,再回到梳妆台。
全过程,楚绍辉一言不发地默默欣赏着。
面前的玻璃瓶五花八门,姜翡挑出自己需要的,从容不迫地往脸上涂抹起来,边抹边说:“不是约定好的?我不会擅自去楚家,你也不能擅自来我这里。”
“你有你的私人空间,我也有我的。”
楚绍辉坐起来,看着镜中人,微微扬了下眉,笑容晦暝:“当然。”
往前几年,姜翡是没胆量和他说这种话的。
转变发生在三年前,拜姜修誉和许玥一而再再而三亏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事业所赐,姜家姐妹沦为牺牲品,这次的猎手,是滨海豪门中的豪门——简家。
简家虽然光芒万丈,可要与姜家联姻的那位,当时却不见得多么拿得出手。
简英奕,简怀箴的生父,一位出身了得的豪门独子,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这位在原配妻子去世后,和当时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相恋,可直到简怀箴出生,他也没能为母子俩争来应有的名分和待遇。
他只是玩了场离家出走的叛逆游戏,那个女人却被打压雪藏,直至查无此人。
后来,简英奕在他家老头的安排下,娶了如今的妻子梅芳静,还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他理所应当被吃瓜网民嘲笑惨了,不知是赌气,还是真的出于愧意,这蠢货竟然公开承诺放弃继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