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安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棺材板里的“死尸”。
小胖墩仰着凝重的胖脸,望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尸体”沉思,心中有点不是滋儿味,很是难受。
一双胖脚,沉得像灌水的铁铅。
他只是一个七岁小孩儿。
正是处于需要呵护庇佑无忧无虑的玩乐年纪,还没有遭受过太多大人世界里的阴私之事,还没准备好,就要面对大人间这种让人伤心的生离死别了。
这是不是对一个小孩的成长,太过沉重了!
胖团唉声叹气,忧愁托着下巴,为自己快乐童年嘎然而止,而有些伤感缅怀,都忘了起身,去喊人救救这具“尸体”了!!!
救救“他”啊!!!
还好“尸体”打不死小强一样,极为顽强,猛灌了几碗比黄连,还要苦的汤药,又重新开始喘气了。
尽管看起来很是病弱,但,好歹是醒了。
胖团没真正见到死人,没有了童年忧愁,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总算狠狠地松了下。
所以现在,看到男人干巴巴躺在地上装“尸体”,青紫伤痕遍布满身,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能够轻松面对,
熟稔涂药,擦身,
把红丝袍衣,绿纹亵裤,在空气里,抖开铺平,
然后给男人笨拙地套上,歪歪扭扭,换好以后,气喘地抬起脑袋,对上了男人冷冷的眸子里。
小孩一点也不怕,单手托着下巴,咧开胖嘴嘿嘿一笑。
男人讨厌,跟他没有血脉相连的小孩说话,面无情绪地躺在地板上,袍子半散,眼里无波无澜,没有心情,理会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
小胖团却不能,不理他。
照顾“尸体”,是分派给他的,重要任务!
胖团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小孩儿,拍了拍脏脏的小袍子,一屁股爬起来,把自己就到男人腰际,脏脏矮矮的小身子,杵在他前面,给男人摸脑袋,当拐杖。
男人嫌弃瞥一眼,袍子上脏脏的小孩儿,到底努了努唇,没说什么,毕竟在地上躺半宿了,他半边身子都已经开始发麻,发僵了。
不想再躺地了。
任由脏小孩,慢吞吞扶着自己起身,帮他撑着炕沿,艰难挪到炕上,躺了回去。
在这个缓慢挪动过程中,男人强忍着疼痛,抬手翻了下矮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纸,从里抽出一张压到身底下。
那张纸上具体写着什么,胖团不是很关心,就没太注意,心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娘亲今早用新鲜的猪肉,煮得满满一锅香喷喷的肉糜粥,
顿时有点着急!
想要回家了。
小胖团干活有劲,身体灵巧,撅着屁股,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起这间屋子。
砰砰啷当打扫声响传来。
炕上的男人,目光开始渐渐深沉。
昨日无意听到这个小脏孩的自言自语,肉肉的胖脸上,全是兴奋之色难掩,说什么暴君身死,民之所向,新帝大赦天下,颁布延迟一年之久的新政,三月后普天同庆,花灯游街,发喜饼,撒果子,城外施粥三日。
新帝最近刚刚,焦头烂额忙完,因梧州暴君挥军蛮夷那一仗,留下来的历史遗存问题。
双方交涉扯皮一年之久,送了一个和亲郡主过去,同西蛮人签订议和,这才坐稳江山,拖到现在,好心情大手一挥,颁新政,普天同庆。
七岁的小胖孩儿,自然不在乎什么大赦天下,新帝新政什么的,他关注的点只有喜饼和果子。
可躺在炕上养伤的男人听完以后,浑身就阴沉沉的,若是这时候,给他递一把砍刀,他大概就能红着沉目,胡乱挥刀,大杀四方,非溅那群废物朝臣们,一脸血不可。
殷稷脸色极为难看,手掌青筋暴起,紧紧攥起被角。
他一生骁勇善战,南征北伐,开疆扩土,丰功伟绩,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