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成人相比仍算细小的身影,罩在发黄的雨衣里、反而显得更加庞大。兜兜背对著窗外的走廊灯光,乾瘦男人看不清他的面孔:
“你是电视还有广播里面放的那个通缉犯--那个搞数学的、搞数学的。。。喔!博士呀。[铁尺杀人魔],[铁尺博士]!真是久仰大名;我就说嘛,你是个大明星!怎么当时还不承认嘛。”
“通缉令都播好几个月了吧?这么能逃,都瘦脱相啦。我能认得出来你,我也真是好厉害。”
乾瘦男人剧烈喘息、双手胡乱在身边扒拉著,却没有找到任何能够临时充当防身武器的物件。
枪械丟在了不远处,正正在兜兜的脚下:之前短暂的逃离本能,让乾瘦男人下意识地动用四肢,以达到最快的逃跑速度--
“怎么是用枪?你的铁尺子跑哪里去了?说好的铁尺魔呢,是不是看不起我--誒!等等,我先看一下子这些枪再来跟你聊。”
兜兜蹲下身,拾起脚边的那把l85步枪、仔细地左右端详:
“哇--我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枪,好轻喔。”
他一手抓住枪身、一手抠紧枪管--
嘎吱、嘎吱。
兜兜像是握著根弹簧握力器,把枪身与枪管弯折抵在一处、隨即又打开;他来来回回地掰动,弯折处发出滑稽的颤音。
如此摆弄十来圈,他终於感觉到无聊:把无托l95步枪用双掌闔在胸前,揉动、挤压。
直到这精密的人造物变成了团扭曲的圆球、每个金属部件都糊在一处,像是被抹开的橡皮泥;而那些工程塑料则碎裂成渣、散落一地。
“哎呀,真的拿在手里头感觉也就那样。”
兜兜嘴里嘖嘖作声,轻轻用掌心掂著这坨片刻前还是武器的金属。
滴,滴答。
有液体顺著乾瘦男人的裤脚滑落、打在地板上。他失禁了;但並不感觉到羞耻。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大脑里只有一片静电干扰似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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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隨手把这全新诞生的球形废铁甩在一旁,任其骨碌碌地滚动;窗外的夜静悄悄的:
“你给我的印象不好哦。。。邻里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啊?就算你做了坏事,也要告诉我才对的。”
名叫兜兜的少年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像直接踩在乾瘦男人的心臟上;他僵在原地,甚至都没有继续逃跑的余力。
“我不喜欢说谎的人,更不喜欢坏人。”
兜兜蹲下身子,用手抓住乾瘦男人的头顶:乾瘦男人能感觉到掌心贴在额前,传来的冰凉触感;头皮开始由四周被扯动到中央--
【人的手会这么冰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乾瘦男人的嘴巴却有著更快的反应速度:
“等等!等等!!等一下!我首先是你的邻居!”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乾瘦男人喘著气,肺像风箱似地、传出呼嚕嚕的怪声:
“而且,而且。。。”
他搜肠刮肚,终於找到一句能够用来反驳的话语:
“之前见面你。。。你不是也、也不肯告诉我,你家里人去哪里了?我问了你好多次。。。”
兜兜把手稍微往回收了收--乾瘦男人能感觉到头皮传来的痛楚稍稍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