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暑热,连带着蝉鸣都粘稠地裹着热气,钻进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大理寺今日的暮食除了西湖醋鱼,还有醋熘白菜和酸辣土豆丝。总而言之,都是几道酸的菜。据说是因为陆少卿不小心打翻了食堂里的醋坛子,黎师傅为了避免浪费,所以就索性将这些醋都做了菜。为此还引来裴寺正好一通指责。
其实除了那道西湖醋鱼,其余两道菜倒不是太酸。醋熘白菜脆嫩爽口,酸辣开胃,就着米饭不知不觉就一碗下肚。
酸辣土豆丝更是醋香扑鼻,辣味过瘾,那酸酸辣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令人欲罢不能。
非但没有被醋味裹挟,反而因为酸辣味,更是刺激着他们的味蕾,甚至吃的米饭比以往还要多些。
大人们吃得是肚溜滚圆,心满意足,直到离去时一个个还扶着腰间缓慢地走着。
入夜,陆怀砚正准备休息,便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响。
打开一看,只见一个女郎拎着食盒站在门外。
他记得这人是书禾身旁的帮厨,似乎是叫……春桃?
春桃提着一个小罐子道:“陆少卿,这是师父刚刚做好的藕粉,说拿些来给您尝一尝。”
陆怀砚嘴角弯起。
没想到她还特地给自己备了额外的宵夜。
“给我吧,有劳。”
他接过罐子,没想到眼前的人握得紧,迟迟不肯放手。
陆怀砚看了她一眼,这一瞥,春桃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松开,说道:“抱歉,方才走神了。”
“无妨。”
陆怀砚拿了东西,正欲把门关上,只听见春桃急切地又说了一句:“陆少卿,这个吃食样式新鲜,怕您不知道怎么吃,师父特地嘱咐我教您。”
陆怀砚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侧身让开一条路来让她进去。
春桃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走进去后不动声色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回头时看到陆怀砚沉沉的目光,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强撑着笑容,说道:“我来给陆少卿演示一遍。”
陆怀砚点头应允。
春桃又拿过方才的罐子,当着他的面打开,里头的粉状粉质细腻,白如新雪,只是看着便觉得清爽,仿佛透出那股清甜的藕香来。
春桃解释道:“这个是用藕淘晒后,又碾成了粉末。”
陆怀砚“嗯”了一声,就看着她手中的动作不停,往碗里舀了几勺那粉末,又拿着水冲开。
他只觉得这些交代的话语从另一人口中说出来时都变了味。所以,在他们彼此表达心意后,她为何会让另一人来给他送东西,让旁人来与他解释这吃食?
还没等他细想明白,便见着春桃已经捧着冲泡好的瓷碗站在身前。陆怀砚随口说了一声:“就先搁在桌上吧。”
春桃将东西放下告辞,走的时候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出去的。
陆怀砚眼睛盯着那仓皇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翌日一早,天色尚且微亮,陆怀砚便早早地来了食堂。
炊烟袅袅,人影在这雾气中都看得不太真切。
等他到时,食堂只有昨夜值守的几个衙役,零星地坐在一角吃着朝食。
黎书禾将他的份食放在木盘上后,他正欲开口想问个明白,便瞧着女郎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往他的木盘上又放了一个小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