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上马时,瞧见远处一辆马车朝着大理寺的方向缓缓而来。
他及时勒住缰绳,侧目望去。
马车在大理寺门前停下,驾车的马夫跳下掀开车帘。
一中年妇女踩着脚凳下车,厚重的披风下,是一个枯瘦的身躯。她原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是在被这雪白的大氅衬出了一丝病态。
陆怀砚只堪堪瞥了一眼,就发现来的人是永平侯夫人——李杜若。
思索片刻后还是翻身下马,先上前问候一声,又将人引了进去。
风寒露重,即使她裹得严严实实,两双手也依然被冻得通红。
对于陆少卿的去而复返,大理寺众人有些惊讶,但看到身后的夫人时,却又同时恍然大悟。
男人摆摆手,特地屏退了其他人,就连方才尚在花厅中还未离去的几人,也被他一句“去请世子过来”打发走了。
方才还闲聊的屋子突然只余他们二人相对而坐,静得可怕。
陆怀砚斟了一杯热茶,说道:“天寒地冻,夫人先用些茶水暖暖身子吧。”
“多谢。”
李杜若的唇角只微沾几口便将茶水放下,开门见山道:“不知我儿……”
话未说完,袖口不慎滑落,露出了一截手腕,那骨节白森森的凸出,活像个骷髅。
待她再抬起头,陆怀砚才看清她的正脸。两侧脸颊都枯瘦得凹了进去,眼眶只余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还在转着。
李杜若双手握着杯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让大人见笑了。”
陆怀砚淡笑一声,缓缓开口:“夫人不必拘谨。我早年间曾有幸得李太爷指点一二,一直记着这份师生情谊。”
此话一出,李杜若的眼眶里就有热流涌出。
居然……还有人记得她的父亲。
良久,她轻叹一声:“大人如今在这般高位,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此事,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陆怀砚一脸平静道:“李太爷曾为太子之师,门下桃李众多,我也只是他众多学生中的一名。”点到为止,但意思也十分明显,他是怀念这个曾经的恩师的。
说着,将话题又引了回来:“夫人今日来大理寺,怕是为了杜世子吧?”
李杜若一顿,点点头:“泽儿年少,确实顽劣了一些,不知大人还要将他关押多久?”
那日去永平侯府抓人时,大理寺用的便是“街头肆意殴打路人”这番缘由将杜崇泽带走,只不过没多久兰香院所以女妓和杂妇女同时下了牢狱,她心中定是有所怀疑罢了。
陆怀砚斟酌着用词:“夫人不妨先来聊一聊永平侯?”
又过了许久,空气中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没什么好聊的。”她说道,“我们二人之间早已陌路,只是还维护着表面上的情谊罢了。”
“若是大人真想了解他的事情,还不如去问问他的几房妾室。”
“哦?”陆怀砚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太爷那案子发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