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皱头发,将眼睛搓出些许红色,又将眼镜戴好。
调整好表情后,他按下某个熟悉的联系方式。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通视频电话很快就会接通,可他等啊等,直到音乐声消失也没人回应。
怎么回事?
林文谨眼皮直跳,一股不祥的感觉从心底蔓延。
他喃喃自语:“不会的,她那么爱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不接我电话?难道是她爸出手拦着她?”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放下手机,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刚想起身,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推开。
“你是在找我吗?”
女人斜倚在门框上,一手环胸,一手微微摇晃着手机,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
那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做什么动作都赏心悦目。可心爱的男友遭遇破产危机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的状态怎么如此轻松?
林文谨压下心底的不安,惊喜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阿雪!”
他快速站起,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放缓动作,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温柔中带着隐忍,隐忍中带着脆弱。
是能让人心疼的模样。
“我来看看你。”
林文谨内心一喜,还没来及接下来的表演,就听见女人继续道:“看看你的下场。”
话音刚落,几个身着警服的人冲进来,飞快将他控制住。
即便如此,他面上依旧温和:“阿雪?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着林文谨盛满深情的目光,郁鸿雪只觉得一阵作呕。
她往前走了几步,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林文谨,你还记得俞朝风吗?”
“什么?那是谁?是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眼睛里盛满忧伤,像是为女友听信谗言误会自己而难过。
郁鸿雪忽然没了交流的欲望。
她曾幻想自己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文谨会震惊、会心虚、会后悔。
可没有,通通没有,对方甚至想不起俞朝风是谁。
是啊,林大公子高高在上惯了,怎么会记得学生时代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即便那个小人物让他做了三天噩梦,被他写进日记本里,但十多年过去,他早忘记了。
可是郁鸿雪记得。
那是她叛逆时期唯一的朋友,是她在父亲出轨母亲去世那段灰暗时光的依靠,是会在她被嘲讽时坚定维护她的同盟。
其实认真想想,那个人算不上优秀。
头发常年狗啃似的,两身土里土气的衣服来回穿,浓重的黑眼圈像是烟熏妆,说话还有些结巴。性格执拗脾气古怪,一张口让人恨不得是个哑巴。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成绩,但对比那些轻轻松松就能获得高分的聪明学生又显得太过死板。
他有许多缺点,但那不是他遭受霸凌,生命停留在十七岁的理由。
这是郁鸿雪无法接受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仅仅是被父亲以管教的名义丢到断网的乡下两个月,那个她放话会“罩”的人就没了——“玩闹”时被人“不小心”推下楼梯,意外去世。
而凶手因为各方运作,赔了点钱了事,毫无影响。
她不认可这个结果,用尽力气想要为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但当时还是未成年少女的她力量太过渺小,根本改变不了结果。
但也不是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