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外,南海普陀,紫竹林。
潮音洞内,水汽氤氲,檀香袅袅。
观音菩萨端坐于莲台之上,面前一泓清水化作圆镜,镜中清晰地映照着凡间景象。
那斑斓猛虎扑杀的瞬间,那猴王轻描淡写的出手,那颗滚落在地的虎头,以及那溅满唐三藏满身的温热鲜血。
她看着唐三藏弯腰干呕,看着孙悟空剥下虎皮围在腰间,看着那凡人僧侣最终在妖猴的注视下,被迫念起了往生咒。
一幕幕,都像是无声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观音菩萨拈花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法掩饰的苦涩。
她当然知道那篇《紧箍咒》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那个金光闪闪的箍儿,早在五指山下,就在她眼前,被那个自称“师兄”的男人,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捏成了齑粉。
之所以还将咒语传给唐三藏,不过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
一丝妄念。
妄想着那个煞星或许只是随手为之,佛祖的法宝终究还留有后手。妄想着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镜中的景象击碎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没有转机。
那个男人定下的规矩,就像是镌刻在天地间的全新天条,无人可以违逆,连窥探的资格都没有。
“菩萨!”
旁边侍立的木吒,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紧握着手中的吴钩剑,脸上满是愤懑与不解。
“这妖猴如此猖狂无礼,对御弟毫无敬畏之心,简直是蔑视我佛门!不如让弟子下界,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晓天高地厚!”
观音菩-萨缓缓抬起手,制止了他。
“休得胡言。”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木吒一怔,他从未见过菩萨如此模样。那不是威严,也不是悲悯,而是一种……无力。
“可是,菩萨,西天取经乃是佛法东传的大事,岂容他这般胡闹?那唐三藏身为取经人,如今却形同傀儡,这……”
观音打断了他的话。
“从今往后,孙悟空的事,我们只能看,不能管。”
木吒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是西游的护法与监察者,怎么能不管?
观音没有看他,依旧凝视着水镜中那两个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
“佛祖已有法旨。”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句最简单、也最沉重的事实。
“西游之事,全权……依那位定下的规矩来办。”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木吒的脑海中炸响。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难以置信。
“连……连佛祖也……”
他也妥协了?
那位至高无上,法力无边,一掌便能镇压妖猴的佛祖,竟然也对那个神秘的“师兄”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