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听得蝉鸣,方觉夏深。历经数月,终是要到了那铭心刻骨之地。
离漠阳,剩下两天的路。
商队本来规划就有在漠阳和镇北,两城进行货物交易。
再经停半月休整,等待西域那边儿的队伍过来交易香料。
“睿儿,我便陪你至此,半个月后就分别吧。”
萧生华一反常态跟昭睿坐在马车里,正跟自己的小徒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儿。
商队的每一个人,都待他很好,自己的徒弟更是勤学苦练,对他教授无一不从。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到镇北关了。
“可是师父,我现下的射艺也才刚刚有了雏形,您就舍得,丢下我不管了吗?”昭睿眼巴巴的望着萧生华。
她当真是不想让师父离开,短短月余,师父已如亲人一般。
更舍不得师父这一身的功夫啊!想到这她心痛的想流泪。
哪怕只习得几分,就足够自己乱世保身。况且现在自己已然是可以骑马挽弓,射中天上的飞鸟。或是原上的野兔。
只是一弓三箭的本领,还是有些牵强。
“少嘴贫,你怕是舍不得我的本领罢!”
“哪有,师父我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一丁点儿而已。。。。。“
昭睿说的自己有些心虚,半低着头讪笑。
“但是师父,你早就如同我的家人一般,徒弟舍不得您的心思绝无半分掺假。”
每一次的交流试探,昭睿终于缓缓的拼凑出了师父的前三十年。
他见惯了鲜血,明明是保家卫国却厌倦了杀戮,
家人离世,同袍好友在大大小小的接连不断的战役中近数战死。
目睹死亡在他的生命中已经成为了常态。
今天刚识得的好友,明日就变成了一块插在地上的木牌。边关外敌,狼子野心,时时试探,屡屡进犯。
城中常常给他赠胡饼的小男孩,憨态可爱,才对着自己说,长大了定要像您一般,成为厉害的弓弩手,转眼就在下一次的战争中就死于乱箭,尸身上只一张破旧的草席。寥寥此生。留下的父母一夜白头,再后来萧生华便再也没见过他们。
绝望成了深埋心底的一颗种子。
他不愿再与人交好,闷着头在军营里拼了命的努力,变成了骁勇善战的鹤发冷面神射手。数百米之外城墙之上,亦可穿盔破甲直取敌军性命。
杀的人越多,心里就越麻木,直到一次战役,萧生华终于受了重伤。
腕力,身体皆大不如前。明明周身围着的战友都替他惋惜,他却在心底暗暗庆幸,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萧生华毅然决然告别了大将军,踏上了旅途。青山处处皆可埋骨,离镇北越远越好。
造化弄人,走山路饿了几日,遇到截道儿的他是生意全无。谁知道会被人从鬼门关上一把扯了回来。
萧生华就像一块儿沉在湖底,阴暗潮湿的腐木,被捞出了水晒到了光。
身上也发出了些新芽,走近了了不同的轮回。
这人,一旦感受过温暖,就会留恋,就会生发出新的期许。
“睿儿,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但我当真不愿旧地再游。”
“况且你如今,早就入了门,只要多加练习,说不定再过些时日就会胜过我喽。”
萧生华拍了拍昭睿的肩膀。
“你单箭,已能近乎做到十有九中。这不是还剩半个月呢吗再学学。我离开的时候你定然是能成!”
“日子长着呢,你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就着急比师傅还厉害了。”
萧生华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已经可以开始打趣别人了。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沉闷,充满了活人味。
“师父,我就是想学会您那三箭齐发的本领,您是不知道,见过一次就觉得分外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