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正时分,裴钰瑾准时前来,陆棠宁让春雨将人请去两个小孩的书房,他们刚回来就听说王夫子辞去,还来不及雀跃,就看到了那个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堂兄裴钰瑾。
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裴钰瑾的阴影下,日日听他们的母妃用裴钰瑾来举例。
二十岁的新科状元,他母妃居然也幻想着他能成为下一个,裴知礼瑟瑟发抖。
“堂兄。”他的眼底多了几分恐惧。
“在找到新的夫子之前,就由裴……”陆棠宁转口,“适之,来辅导你们的功课。”
“就交给你了。”
“嫂嫂不必客气。”裴钰瑾随即看向两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小孩,“知礼、知仪,随我进去吧。”
今日是裴钰瑾第一次上门教导孩子,陆棠宁硬是在一旁的屋内等着,听着一旁书房内的郎朗书声,不禁回忆起从前爹爹教她读书的样子。
贺父也是秀才出身,可惜后来屡试不中,便在贺县开了个书院,幼时不懂事时,她常常在爹爹教书时闹腾,贺父没有办法就给她也在讲堂内摆了张小桌子,放在一旁的角落里,为此,还惹了不少非议,书院里的学生也走了许多。
“你,也喜欢读书?”裴知行看着她一脸怀念的模样,面色古怪,他和裴知礼一样,最恨读书,除了兵书他什么书也看不下去。
“只是在想那个曾经陪我读书的人罢了。”被人从回忆中拉回现实,陆棠宁心里空荡荡的,她想爹娘了。
听到陆棠宁的回话,裴知行心脏被提起来一瞬,还来不及体验,就见陆棠宁笑着将裴钰瑾送出门,两人说说笑笑,宛若一对璧人。
裴钰瑾一走,裴知礼就朝着陆棠宁冲来:“你这个坏女人!”
“哥哥。”裴知仪想拉都没有拉得住。
“小心!”裴知行伸手去拉,却从陆棠宁的身体中穿过去,他呆愣地看向自己飘忽的身体,急忙转头。
陆棠宁来不及闪躲,被扑倒在地,重重摔在地上,头晕眼花,裴知仪害怕地上前,想要将陆棠宁扶起来,可惜她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拉不动,控诉道:“哥哥,你这次太过分了!”
裴知礼也被吓了一跳,他用手指戳戳陆棠宁,见她没有动静,吓地哭起来,裴知行心急如焚,便看到陆棠宁嘴角抽动,分明是快要憋不住笑意的模样,这才放下心。
冬日里衣裳穿得多,陆棠宁又格外怕冷,穿得比旁人又多些,此刻即便是摔倒,也没有多少痛意,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过了片刻,她揉着胳膊,假装意识模糊地睁开眼,裴知仪见她醒来,咧嘴哭出声:“嫂嫂,你吓死我了。”
陆棠宁瞧着她可爱的模样,心底柔软了几分,将人抱进怀里,安慰:“我没事,不哭了哦。”
裴知礼背过身子,擦干眼泪,趁着她没注意偷偷溜进了书房,将裴知仪安抚好后,陆棠宁心满意足地回了青竹苑。
目测接下来几日,这两个孩子应该不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小姐,你回来了。方才来了个小丫鬟,又额外送了些金丝炭来,现在屋里暖和着呢。”
“炭不是要过几日再发放吗?怎的今日就送来了。”
“许是孙管家安排的,这几日化雪,炭也烧得多些,正好咱们屋里的炭快要烧完了,现在送来正好。”
茯苓说着帮她布置好碗筷,陆棠宁看着满桌的素食,实在食不下咽,她拿出一小块银子塞到茯苓手中:“明日帮我偷偷买些荤腥来,我都十多日没有见油水了。”
之前在丞相府就算再不受重视,每日伙食还是不错的,哪像这里,每天又饿又累。
茯苓将银子小心塞进怀里:“小姐放心。”
是夜,陆棠宁早早地洗漱完上了床,裴知行则在她屋内的屏风外休息,前几日她将屏风搬来时,茯苓几人还疑惑了下。
屋内的炭今日也不知是谁添的,烧得格外足,陆棠宁热得脱了裘衣,只穿着一件肚兜睡了。
“嘶……嘶……嘶……”
裴知行身为魂体,并不需要真得睡觉,他平日里就十分警觉,立即察觉到屋内的动静。
于是迅速在屏风外搜寻,眼见着半人高的花瓶中爬出一条条黑色的蛇,不停扭动着身子,很快四散开来,他立即朝着另外几个花瓶看去,无一例外,都是蛇。
来不及多想,他穿过屏风,却瞧见陆棠宁穿着单薄的景象,连忙转过头,叫着陆棠宁的名字。
“怎么了?”陆棠宁睡得沉,不满地嘟囔道,忽然,一个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她本能地伸手去抓,察觉到是什么后,她登时睁开眼,只见一条黑色花纹蛇张着大嘴就要朝她咬来,她反应过来,旋即一把掐住黑蛇的七寸,将蛇扔下床去。
再看,床下已经遍布黑蛇,团团聚集在火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