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起身时,双腿已然打颤,他佝偻着摇到桌边,勉强将自己瘫到桌上,就听见红玉欣喜的声音:“找到了,主子在这儿!主子,可要传膳。”
他依旧直不起身,只得勉强扭过头,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婢,淡淡说道:“无事,孤在此处俯察苍生,你们不得打扰。”
绾绾这个细作的身份,决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灵童之说已在六宫传的沸沸扬扬,若是证实为假,二哥他们定会趁机发难,引得朝臣对自己非议。
故而,此事他必须死死瞒下,这所谓的灵童只能“羽化登仙”,不可跌落神坛。萧南风眼中划过一丝杀意,再等等,小骗子,等孤心疾之毒解了,顷刻便拿你试剑!
“启禀殿下,小神仙此刻已用完晚膳,在院中玩耍。只是这玉珏……”红玉上前禀告。
红玉手上捧着碎成几瓣的验灵器,萧南风看着不禁一声冷笑,不再多想,他语气平淡的说道:“红玉。带她去沐浴,仔仔细细,一根头发丝都不准放过,所有衣物配饰都换成新的,一件旧物都不许留。洗三遍,指甲缝都清洗干净。”
红玉忙领命:“是,属下一定侍奉好小神仙!”
红玉退去,萧南风掏出怀中暗哨,暗影落下,萧南风冷冷道:“再去查,灵童现世之事,背后必有端倪,当日在场所有人,一个都不要漏,此次定要查清。”
绾绾洗漱完,萧南风也已经行走自如,他唤来女童,握住剑站的远远的,戒备的望着她:“小骗子,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的,孤的毒该如何解!”
绾绾冷哼道:“你说谁是小骗子!再胡说,毒哑了你!”
闻言,萧南风有一丝后怕,又不信浴桶里泡了一炷香,小骗子身上还能藏着毒,于是凶狠道:“老实交代,孤饶你不死。”
绾绾一愣,痴痴的问道:“什么叫死?”
萧南风皱眉,看她表情竟似真的不懂,便顺势问道:“你爹娘从没告诉过你,什么叫死?”
绾绾摇了摇头道:“爹爹从不许他们说,谁敢说,爹爹就罚谁。”
这倒是奇了,便是宫中规矩,奴才们也是死字不离口的,这“死”字向来是贵人们威慑御下的常用之法。
萧南风堪不破玄机,只得又问道:“你爹娘走之前可说了要去哪儿?”
绾绾抬眸望向他:“爹爹说去寻娘亲,让我等他十日,他们就来带我回家。”
“往哪里寻?你娘亲去了哪儿?”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娘亲,爹爹说娘亲可好看了,跟我一样好看!那天爹爹让我在那儿站着等你,不许我乱跑。他说我如今长大了,他终于能去寻娘亲了,让我一个人听话。”
萧南风暗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遗言,那青衣人不会是骗自己替他养女儿吧!只是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装神弄鬼,步步为营的骗自己上钩。
那日灵童佛光,那般大场面,竟能毫无破绽,当日在场的可不下万人呐!
这期间耗费的心力物力,又岂是寻常人所能布置的。
只是这男人既能为女儿谋划至此,到底是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让他忍心弃了这般年幼的孩子,他又到底为何这般确信,自己就会替他养着这奶娃娃?
“小哥哥,我一个人,听谁的话?”绾绾的声音甚是可怜。
萧南风想了想,柔声问道:“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孤便是你要等的人?”
“爹爹说,到时候,看见谁,想往谁面前走,就直接走过去。”绾绾说道。
萧南风暗笑:年纪不大,眼光倒是不错。
望着绾绾略带忧愁的小脸,萧南风皱起了眉,堪不破怎么也堪不破。
半晌,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他竟顷刻信了小骗子的话,一个骗子的话怎么能信!什么临死遗言,什么临终托孤,这分明是小骗子的苦肉计。整个事情,明明更像是一场满含恶意的阴谋,况且,自从带小骗子进宫,二哥的发难从未停过,所以他断定,眼前这小骗子绝不无辜!
只是,萧南风伸手攥住了心口,无奈叹了口气,就算是毒计,也是这五年唯一止了他心痛的法子……
“什么叫死?”绾绾又问道。
萧南风张口欲说,看着她那傻脸,却实在不忍心说出口。只得转过身去,绾绾又凑上去仰着头看他,他再转绾绾再跟,萧南风没有法子,只得冷着脸斥道:“小骗子,孤凭什么告诉你!赶紧解了孤的毒,否则让你日日吃不上牛乳羹!”
绾绾猛的眯起眼,眼中悲伤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得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