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显朝与北边的瓦剌部落对峙三年以来各有胜负,直到几月前,陆铎带领几十名亲信,深入敌方,生擒了瓦剌首领唯一的儿子。
为保儿子性命,瓦剌承诺缩退二百里外,永不再犯。消息传回金陵,圣上龙颜大悦,流水的赏赐是一波又一波,又念其三年未归家,特恩准半个月的休沐,加之马上便是春节,此次陆铎可在扬州老家驻足近一个月之久,待过了春节,便回金陵任都指挥同知一职。
这些消息陆家人早已知晓,只是亲耳听陆铎又说一遍,陆老太太仍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好!如今铎儿立功,陆府也跟着沾了光,今日上上下下,无论在不在的,通通有赏!”老太太红光满面,大手一挥,在场的丫鬟小厮们无不下跪谢恩。
“哟,怎的不见琉璃丫头?”老太太这才打眼到,陆珠儿身后空落落的,无人伺候。
陆铎不动声色。
“琉璃做错了事,我罚她去扫洒了。”陆珠儿欲轻轻揭过此事。
老太太心中有别的思虑,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如今铎儿能够重振陆府门庭,吾心甚慰,唯一的遗憾,便是铎儿你的婚事。”
陆铎眼皮一跳,倒是绕不开这话头了。
陆铎的父亲陆进在世时,曾替他与时任两淮盐运副使周永茂之女周婧订亲,只是后来陆进英年早逝,陆家门庭败落,这门亲事便不了了之了。
谁知陆铎这回立了大功,已升任户部右侍郎的周永茂又起了结亲的念头。周婧早已嫁为人妇,二女儿周姝仍待字闺中。
“我听说周姝那丫头,相貌生的是极好的,在金陵又素有美名,想来性子也不会差,上周家提亲之人趋之若鹜,铎儿,你二十又三了,身边没个贴心的人儿,叫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说罢,老太太深叹一口气。
周永茂此人势利,毁约再先,如今又厚着脸皮欲再结亲,陆铎对此不屑一顾。
只是念在老太太心结在此,陆铎思忖一番,还是应下了。
“此事自是由母亲做主。”
见儿子松了口,老太太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算落地,连声叫好。
饭桌上陆家各人面上都喜气洋洋,唯独坐在陆珠儿右手边的陆家庶子陆鸣,心中倒是打起了小算盘。
方才听说琉璃被打发去扫地,他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琉璃本是个姿色中上的普通丫鬟,可自从病了一场之后,那身上清清冷冷的气质,倒是与从前判若两人。
加上琉璃冬日畏寒,总是穿着领口带圈毛的袄子,将她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衬得愈发可人,活生生一只小雪兔。
只是碍于她是三姐的贴身丫鬟,不似自己院里那些个奴婢可以随意上手,陆鸣本已歇了这门心思,可今夜琉璃被贬为扫洒丫鬟的消息一出,那抓心肝的痒便又发作了。
陆鸣听着一家子人谈笑风生,脸上噙着笑,心中却在暗暗筹谋。
那边厢,黎宛丝毫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早已安然入睡。
翌日起床,黎宛自觉地拿着苕帚到漱心院内扫雪。
漱心院是连通前厅与后宅的院落,无人居住,景致雅观,到这里扫地,倒也乐得个自在。
积雪有些厚,黎宛干了半个时辰,就出了薄汗,于是停下手中活计,择了一石凳坐下。抬头见冬日暖阳和煦,万物清泠,在这错落有致的院落中赏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美人如画,只是这一番景象,落入另一人眼里,却尤为刺眼了。
陆铎有晨起练武的习惯,一套刀法练完已浑身是汗,沐浴用膳后,方觉神清气爽。
路过漱心院时,瞥见一女子正坐在石凳上,那苕帚随意地靠在石桌边,女子单手抵着下巴,微抬着头,日光洒在那张容貌姣好的脸上,泛着一层金色。
待他看清那女子是谁,胸膛猛地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黎宛正闭眼入神,忽觉有一道阴影投在她眼前,遮住了日光。
黎宛睁开眼,便对上了陆铎一双染了怒意的丹凤眼。
等黎宛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
“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