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慢悠悠地晃着,朝着巍峨的宫殿驶去,时攸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上的帕子,忽的觉得今天四周怎么那么安静。她抬头朝着对面看去,就见一向喜欢黏在她身边的徐栀柔此时正襟危坐,眼睛却没有焦点的一眨一眨。
时攸忍俊不禁,扬起帕子在徐栀柔面前晃了晃,后者这才缓缓回过了神,瘪嘴道:“阿攸,我好困啊。明明离开宴还早呢,我们为什么要去那么早啊,我今天比平时活生生早起了两个时辰往脸上涂这些东西。”
徐栀柔抱怨着,见时攸朝着她张开手,下意识就要扑过去,却在有动作的前一秒硬生生停了下来:“不行,头发会乱的,好不容易才梳好的。”
时攸见徐栀柔这幅模样心里心疼之余也是有些无奈,这种宴会最是烦人,哪里是吃一顿饭的事情。光嘉赏有功之臣就得浪费好长时间,从入席到正式开席又得是好长时间。
听完时攸的解释徐栀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本来也只是抱怨一下,倒也不是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时攸见状又是无奈地笑了笑:“早些日子不就是让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现在后悔了吧。”
虽然徐栀柔并非章云璟的亲生妹妹,但不论是他还是时攸,都没有把她当外人。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徐栀柔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这场宫宴她是否参加大多数人是不在意的。
徐栀柔闻言义正言辞般道:“那怎么行,到时候云璟哥必然不能时时跟着你,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放在那里自己图清静去了!”
徐栀柔倒是把宫宴上的那群人当成了洪水猛兽一样,时攸摇了摇头,这个比喻倒也不错。
“不过阿攸。”徐栀柔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凑近了说道,“平常见你都是一张素面朝天的样子,这样稍一打扮还真是和以往不一样了呢,真好看!”
时攸抬手点了点徐栀柔的鼻子:“嘴倒是甜。”
“我说的是真心话!”
时攸安抚住极力证明自己的徐栀柔,心里想着她的话,手上下意识地抬起摸了摸鬓角。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时攸幼时又因为家中长辈的溺爱长得跟个福娃似的圆滚滚的,待稍大一点又因为生病躲过了这类的宴席。
大概是独自生活的原因,时攸的下巴也不想之前那样圆润,反而显得瘦削了不少,再加上气质等的不同,即使真遇到见过季家大小姐的人,也未必能立刻把她们联系到一起。
叩叩。
时攸所在一侧的窗户突然被人轻轻敲响,她敛下突然乱了的思绪,掀开帘子一看,就见一人策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一旁。章云璟见到时攸后愣了一下,随后难得慌乱一般轻咳了一声,视线游离开来,红着耳朵从怀里拿出来了一包点心:“垫垫肚子。”
时攸摸了摸手边她也准备好了的东西,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将军近日好像很忙?”
自从徐栀柔带来了参加宫宴的消息后时攸就在等着当面问一问章云璟。谁承想直到今天早上都没能看见他,此时见章云璟没有任何疲态,时攸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是有些忙。”章云璟温声道,哒哒的马蹄声在耳边显得格外清晰,“等会别乱跑,小心我不在的时候受欺负。”
时攸瞥了他一眼:“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把帘子放下时,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声传进了时攸的耳朵里。才转过身,徐栀柔就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云璟哥给了什么好东西呀,瞧瞧这嘱咐的不放心的模样。”
时攸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徐栀柔兴冲冲地拆开一看就垮了脸:“我们不是去参加宫宴的吗,宫里的吃的还会差吗,为什么给这个东西?”
时攸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徐栀柔嘴里送:“吃一点吧,你哥又不会害你。”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时攸还是能回想起为数不多的参加宫宴的时候,在这之前母亲都会哄着她多吃一点糕点。宴会上的东西虽好,可等到能开席的时候,那些东西可未必还能入得了口。看着徐栀柔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乖把糕点咽下去的样子时攸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时攸现在倒是能够自己准备这些事情了。
宽阔的宫道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头,不知道跨过了几扇门,马车才悠悠停下,隔着车帘也能听到四周传来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时攸稳了稳心神,专注地盯着身旁时不时晃进自己视线的绣着暗红色花纹的衣摆,不安的情绪被缓缓压了下去。
大殿之上,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响起,众人朝着最前方的位置跪拜了下去。
时攸全程低头不语,听着坐在高位上的人说着庆贺此次大战胜利的话。声音年轻却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时攸很难将此时说话的人和章云璟口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客套话说了没几句,皇帝薛煜突然叫了章云璟的名字。时攸本就端正的坐姿立马更加端正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远处的动静。辉煌的大殿中央,章云璟一身玄色的华服上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花纹,拱手而立,姿态恭敬,面对四周的视线处变不惊。
“此次能够大破敌军,章爱卿功不可没。”薛煜看着面前的章云璟,语气里满是赞赏。
“陛下谬赞,此次多亏于陛下的圣裁和数万将士的舍身取义,臣断不敢居功。”章云璟微垂着脑袋,说出的话也是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