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只开了半日,云冉冉还是在夕阳落下之时把枝叶变回了顺应时节的状态。霜天一直努力地练习着拟物态和隐身术,在云冉冉的指导下进步惊人。
白日里的训练虽然辛苦,萃武居的对练戚霜天也一日都不肯落下。
虽然她知道,对江长留来说也无所谓日月更替,但她总觉得,一日不去,长留姐姐便会寂寞一日。
“小霜天,你来了呀。”
霜天一晃神,迎面便是江长留星泽盈盈的笑眼。
江长留仔细打量着眼前瞳色浅金的少女,笑意渐深:“小霜天已经掌握沸灵态了呢。”
随即叹了口气:“唉,小霜天成长得这么快,大概没多久就可以破掉我的界,再也不来看姐姐了,好伤心呀。”
“我还没有这么厉害的,”戚霜天脸颊微红,神色却有些苦恼,“尽管久念说姐姐只用了三成功力,但我到现在也还没有什么破解的头绪。”
江长留歪歪脑袋:“没有哦,只要小霜天想,随时都可以破界。”
戚霜天一愣神。
多日的打磨与请教让她逐渐明白了界的本质,所谓界,就是对自身法门的极致掌控所形成的——一种想象。
界依托界主的想象而生。界内,界主即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心念所向,界随之变动。
但界本身仍是一种对万物的虚拟,只有入界者确信其真实,才能使界的规则对其生效,让界中之物一瞬间化虚成真。
正如江长留的星月夜之界,如果戚霜天笃定其为假,则陨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换句话说,只有入界者承认了此界的规则,才会成为规则的奴隶。
然而知易行难。
死亡与失败的体验层层累加,在戚霜天的内心筑起难以逾越的高墙。
入界者,只要一瞬间的动摇,就足以让界中万物成真。
不要赋予敌人的法门信仰,戚霜天想起江久念与她说起。
她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冷言冷语双手抱胸地站在一旁,却又会在她做出一点点进步的时候,不情不愿地说一句“还算可以”。
果不其然,这一次霜天在尽力斩破陨星一角后,又被碾入了尘土。
消散的身影瞬间在梦境中重构,戚霜天睁开眼睛,看见江久念又站在了她身旁。
“你还是对法门一无所知,”典型的江久念发言,“我问你,什么是你的法门?”
“光之法门,你不是知道吗?”戚霜天不解。
江久念无语凝噎了一瞬:“我的意思是,法门,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战斗工具?”
“果然是个不得其法不入其门的笨蛋。”江久念转过身去,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少女的眉眼分明和他的姐姐一般精致,却总绕着一股寒意,让她那双蓝眸仿佛沁了冰。
“你看好了,什么是法门。”
话音刚落,万千星辰再次从天空坠落。江久念站在原地,掌心朝着陨星伸出右手。
一瞬间,所有陨星凝滞,天空成了一片冰冻的海洋。
冻结的群星仿佛停留在了时间暂停的一刻,不远不近地悬在半空。
天幕仿佛也被冻住了,江久念右手握拳,天空如同冰面开裂,从穹顶中心撕拉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如被刀劈一般迅速扩张,龟裂成蛛网——直到天空轰然碎裂。
江久念站在四散的破碎光斑中,转头看向戚霜天。
在万籁冰冷之中,她的眼神却是难得的温和:“霜天,所谓法门,是抛诸万法,伏皈我门。”
戚霜天呆呆地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破碎的界被重新修复,戚霜天好像听到了江长留一声无奈的轻笑,但她此刻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江久念的话音,只感觉有什么力量在体内破土,急于窜跃而出。
她恍惚间想起花燃在指点她凝出光剑时说的话,和江久念的言语交织在一起,混沌地在她脑海中回响。
“你太把光当做外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