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叶星的梦阴沉抑郁,六十岁的吴阿姨的梦却充满阳光,天马组合一进去就自然地感觉心情大好。
尽管清晰度不如叶星,还有一种年代滤镜的感觉,但是这里生机勃勃,充满生活气息,看起来是个机关大院。
大院墙上“计划生育好”的标语,晾衣绳上蓝白条纹的海军衫,公共厨房里蜂窝煤烧出的煤炉味,树头悠闲的蝉鸣……都让马义有回到童年的感觉,是他记忆中熟悉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味道。
院子中间的歪脖子老槐树上挂着一个鸟笼,几只小鸟在里面啾啾叫。树下有几个老伯在下象棋,旁边石板上的收音机刚刚结束了评书《隋唐演义》,又响起了清脆的童声“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嘀——”
左边走廊上,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在打纸包,书包扔在一旁,看他们聚精会神投入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马义回忆起自己和郭子小时候也有过一模一样的幸福时刻。
右边大树底下几个女孩子在欢快地跳皮筋,这是马义童年就一直很佩服女孩子的神技,两旁牵皮筋的女孩已经将皮筋高高举过头,那个跳皮筋的女孩只一个轻松的侧手翻,就将皮筋精准地踩在脚下,然后眼花缭乱地跳跃着脚步。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已经超出马义的理解范畴。
一个背心裤衩手持蒲扇的老大爷走过来,问小天他俩干嘛的,马义正好看到旁边有个租书摊,说来看书的,大爷打量了他俩一下,蒲扇一摇,趿着拖鞋回到象棋摊看象棋去了。
摆书摊的是个眼镜大叔,一本本武侠小册子与连环画。整整齐齐按行列摆放在地上的报纸上。
眼镜大叔自己也在拿着一本小册子看,封面却是四个大字《一帘幽梦》。
两人问眼镜大叔书怎么看?眼镜大叔头也不抬说连环画1分钱看一本,武打书5分钱一本。
小天问马义带了钱吗?马义拿出钱包一看,空空如也,现在都用移动支付,钱包里很久没现金了。
大叔朝他俩看了一眼,说没带钱吗?粮票也可以。
粮票就更没有了,小天甚至都没见过粮票长啥样。
还是小天大方,他将手机掏出来给眼镜叔,说今天没带钱,这个游戏机押在这里,回头给钱。
眼镜叔接过手机一看,在手中颠了颠重量,说可以,他将手机装口袋里就继续埋首一帘幽梦,没理两人了。
两人找个靠边的小矮凳坐下了,各挑了一本书,马义看着手中的连环画,《岳飞枪挑小梁王》,心里感慨,这熟悉的画风和故事,多少年没有看到过了?
小天见无人注意他们,掏出圆光镜施展圆光术,镜子显示出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两个年轻女生亲昵地并排坐在书桌前,两人长得有点像,一个短发,一个扎着双麻花辫。马义和小天认出短发那个是吴芳,因为她眉心有颗标志性的美人痣。
两人都身穿军装,英姿飒爽,此刻她们在听收录机,收录机里的磁带在转,插着耳机,俩个人一人一个耳朵共享耳机,桌子上有一本《飞碟探索》的杂志,杂志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磁带盒子,盒子的封面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图片,图片旁边有邓丽君原版磁带转录的字样。
两个人看起来听得很入迷,眯着眼,朝着同样的方向一起晃动着脑袋。
两人忽然身体一震,随即面露慌张,同时看向门的方向,看来是有人敲门。两人忙将耳机摘下,麻花辫女孩匆忙将收录机和磁带盒一起收到书桌的抽屉里。
小天说听个歌慌什么?马义毕竟比小天大几岁,社会经历更丰富,他告诉小天,那个年代听邓丽君是靡靡之音,属于□□,特别是部队,是不允许的。
收录机都没关吧?马义看这两女生如此不谨慎,就觉得非墨菲不可。
“娜娜,娜娜……我买到少林寺的票了!”马义听到了一个男青年的声音,声音来自二楼,原来吴芳她们就在头顶二楼的一个房间。
门开了,青年进去了,不一会,三人一起出来了,有说有笑下了楼。
“怎么样?跟吗?”马义问小天。
小天说跟过去也是电灯泡,不如就在这里看着,等有噩梦迹象再说。
马义很怀疑会有噩梦,这分明是吴阿姨在怀念美好的青春。别说吴阿姨了,那些遥远的纯朴年代,我也很怀念。
此时有个卖西瓜的进了院子,小天看着眼馋,又将马义的手机当掉了,换了两片西瓜。
西瓜脆爽香甜,一口下去太可口太舒服了,没有转基因,没有催熟剂,没有各种高科技狠活,这才是真正的西瓜啊!
两人边吃西瓜边继续看圆光镜,只见吴芳等三人已经出了院子,走上一条柏油路上,两个女生手挽手亲密前行,男青年推着一个永久牌二八自行车陪在旁边。
三人在一个分岔口停下来,两个女生手牵手说了一会话,特别舍不得地分手了,那个叫娜娜的女生坐上男青年的自行车后座,一手搂着男青年的腰,骑上了一条道,吴芳朝他们挥手,看到自行车远去后,走上了另一条道,圆光镜中就只显示吴芳一个人了。
吴芳慢慢走了一会,拐上一个小路,进了一个小树林,然后在一根树桩上坐了下来。
小树林里没有其他人,吴芳就一直呆坐在那,马义看到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