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字也很简单——“二皇子与三皇子皆皇兄之血脉,虽非同母所出,但感情甚笃,可多多来往。此外,此木戒可联系太后身侧之莲蓉姑姑。阅后即焚。”
短短两句话,给二人带来的冲击却比刚刚还要更加强烈。
二皇子是容婕妤所出,但一直被养在贵妃膝下,听宫里的其他人说起,不论真假,无不是一脸惋惜他被贵妃养废了。
而三皇子被曼充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和二皇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两个人如何会感情甚笃?
谢秋霜想起刚从猎宫回来的时候,容婕妤本还递过信说要与凌清禾面谈与二皇子相关事情,只不过后来又出了些事情耽搁了,容婕妤便说待凌清禾产下龙子之后再细说。
莫非就与此事相关?
“论熟悉,长公主的确要比我们这些宫里的妃子更为熟悉后宫的建筑。”凌清禾蹙眉,扭头问谢秋霜,“秋霜,那日。你发现三皇子的时候,你问他时,他是如何回答的?”
时间过了小半年,谢秋霜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印象,便道:“奴婢问三皇子殿下是哪个宫里的,殿下回答的似乎是‘不能说’。”
“不能说。”凌清禾将纸条叠了起来,用手摩挲了片刻,“若真是当年充仪姐姐查出来的结果,三皇子是因为钟粹宫其他人心术不正而跑出钟粹宫,只怕他并不会避讳说出自己的来处。”
“莫非其实那会儿,是盛宁长公主安排的二皇子与三皇子见面,只是三皇子不小心摔伤了腿,这才不得已叫奴婢遇上带去太医院?”谢秋霜顺着自家主子的思路往下想。
凌清禾将叠好的纸条也放在蜡烛下头点燃,明火一瞬点亮了她思虑万千的眼眸:“如若真是如此,那贵妃和曼充仪皆不知情,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盛宁长公主大费周章又是何意?”
谢秋霜没有说话。她没见过二皇子,也没见过盛宁长公主,这一大串人里头只和三皇子见过几次,完全没有办法通过这寥寥几面找到答案。
幸好凌清禾本也没想着叫她回答,自言自语道:“盛宁长公主幼时体弱,除了陛下,没有皇子公主愿意与她玩耍,莫不是动了恻隐之心?”
“不对,”她推翻了这个答案,“自古皇室多薄情,盛宁长公主若同情心如此泛滥,只怕是接不了我明远侯府的势力。”
那还能因为什么呢?谢秋霜总相信人不会无缘无故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特别是皇室这样大富大贵的人。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了三分声音道:“娘娘,莫非是因为夺嫡?”
凌清禾心头一震,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已然明显突起的肚子,有些神思不宁。
九子夺嫡归根到底是因为为了权势而心狠,但如若从小就将皇子们的心养得柔软且和兄弟关系亲近,再灌输一些视权势如云烟的思想,这夺嫡之事是否就会淡上一些呢。
谢秋霜越想越觉得可能,但此时已是深夜,她不愿再让凌清禾思虑过重休息不好,便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转而提起那枚木戒指:“娘娘,莲蓉姑姑乃是太后身边的一位贴身宫女。”
“我也见过的。”凌清禾的注意力果然从盛宁长公主的身上移开,顺着谢秋霜的动作躺回床榻之上,“我们切不可贸然联系。”
谢秋霜为她掖好被子,笑道:“既如此,娘娘便不急于这一时想清该做何用,眼下已经丑时,您若再不休息,明日必定面有倦色。您与奴婢都免不了要受徐嬷嬷一顿说的。”
“罢了。”凌清禾觉得也是,将木戒指塞入枕下放着的荷包当中,“此木盒并未被登记在永宁宫库房册内,便先置于你的屋子里吧,仔细不要叫人瞧见了。”
谢秋霜点点头,如今单人一间屋子,哪怕忘了上锁,也没有人会不长眼闯到她的住处去,倒是十分安全。
她看着自家主子的眉头从紧皱到舒缓,总算是再度睡了过去,这才踮起脚尖出了殿门,先将盒子放到自己房中的衣柜底下,再扭转至偏殿给狸奴添食。
等做完这一切,谢秋霜彻底地清醒了过来,穿行在廊道之间,微凉的晚风叫她想起一个十分微小的细节来。
遇到三皇子的那日,她正随着凌清禾去寿康宫,当时太后留人用。正是莲蓉姑姑提醒她可以暂时回一趟永宁宫报信,她才在那次一来一回的路上遇到在御花园中哭泣的三皇子。
谢秋霜遍体生寒,久违地有了一种被人尽在掌握的恐怖感觉,直到重新回到主殿关上门,屋内的热气才叫她好受些许。
幸亏这样的人是站在她们这一方,否则后果……她打了个寒颤,还真是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