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必裹这么严实,这点子钱就算扔在路边,也未必会有人捡。从没在钱上受过委屈的池南腹诽道。
冬青把铜钱摊在手心,一枚一枚细细数着。
“回来的时候可以买半只鸡犒劳你。”冬青经过缜密的计算得出结论。
听到此话的池南一阵沉默,一边庆幸方才揶揄的话没说出口,一边想给方才小人之心的自己两个巴掌。
“不……不用了。”池南看向冬青洗得发白的袖口,“你自己攒着吧,归元果……也能吃。”
如此折腾一番,日头也已经高了起来,冬青起身,目光再次落到池南脊背上那一小撮打结的红色毛发上。
她没说什么,兀自推门离开。
山风清爽,吹动她额前碎发,可她下山的脚步却算不上轻快,甚至有些沉重。
守山弟子注意到她,撤了水幕结界。“冬青,下山啊?”
“嗯,下山。”冬青走出恢弘的山门。
“诶,冬青。”守山弟子叫道,“今晚回吗?”
“回。”冬青肯定道。
下了山,那始终萦绕的雾气也消散了,周围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烟火气十足。
闻家的宅子就在长生山脚下的嵩宁镇,镇子上热闹非凡,各色铺子林立,沿街叫卖的、卖艺杂耍的络绎不绝。
冬青有些时日没回来过了,她途径幼时偷听的书塾,院内的槐树似乎又粗壮茂盛了些。
她走过书塾,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
“闻府”两个大字虬劲有力,檐角精致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打旋。冬青走上石阶,站在朱门前。
她抬手,敲响了门。
朱门里传来窸窣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一位身材枯瘦的老伯站在门里。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老伯忽地睁大了浑浊的眼,声音颤抖,“冬青!”
“贺伯!”冬青的声音也不住颤抖,上前牵住了贺伯干瘪的手,“你怎么又瘦了。”
“快进来。”贺伯将门打开,把她迎了进来,他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发顶,“你也瘦了,小冬青……”
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闻儒可叫我回来的,估计是为了闻老大闻老二的事。”冬青冷声道。
“在府里不能直呼家主名讳!”贺伯连忙低声止住她,他回忆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了。”
“自作自受。”
“冬青,”贺伯叫住她,“这件事,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是他们想害我在先。”冬青一边往前走一边哂道。
“哎呀!”贺伯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家主为这件事发了好大的脾气,你回来干什么呀!快走!快走!”
“贺伯,我跟闻老大闻老二不一样。”冬青反手握住他的手,声音平静道,“我敢做,就敢当。”
她安抚地拍了拍贺伯的肩,随后直奔正堂而去。
正堂内,上首的金丝楠木椅里坐着一面目严肃的男人,他身着上好的碧城色云锦,带着玉扳指的手端着茶杯,茶气氤氲,丝丝缕缕遮挡在他面前,让人看不清神情,只能感受到那无声的威压弥漫开来。
闻老大闻老二带着面具站在一边,目光如毒蛇一般缠在不卑不亢走进屋的姑娘身上。
“家主。”冬青沉声叫道。
闻儒可放下茶杯,神色淡漠地看着冬青。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