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视线投向那道白色的床幔,透过轻薄的布料隐约能看见躺在里面的人影。若在平时,即便冬青睡着了,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也会立刻醒来,可是方才……他与无相并没有克制说话的音量。
他跳上床沿,一口咬开床幔。
冬青衣裳破烂,大量血迹干涸在上面,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面色苍白,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眼角还挂着水珠。
池南心头一紧,伸手向她身下的褥子摸去,冰凉潮湿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整片褥子、软枕一片濡湿。
“冬青,冬青!”池南连唤几声,毫无反应。
“你先别急。”无相将手轻轻搭在她额头,“据说苜岚子有一种独门的疗伤功法,只不过会让人感到如坠冰窟,待寒凉之气消散,这伤病也就彻底好了。”
池南眉头紧锁,看向无相,“哪有这么疗伤的?”
无相摊了摊手,“此法虽烈,但胜在效果奇佳,我方才搭她的脉,她的身子比以前还要好些呢。”
池南这才松了口气,他顺着床幔向上看去,目光蓦地定格在上面挂着的一枚熏香球上。
“那是什么?”
无相飘上去,将盖子打开,浓郁的香灰扑了他一脸,他手作扇状在鼻尖前扇了扇,“安神香吧?”
哪有这么呛人的安神香,怕不是直接把人熏晕了。
“仙人顶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池南嫌弃,用真气勾出茶壶里的一缕茶水浇在安神香上。
“滋啦”一声,好不容易重燃的安神香被浇了个透。
天光自窗棂泻下,由明转暗,直到冷白月华如霜般铺满偏殿青砖,冬青才悠悠转醒。
头痛欲裂,身上却难得轻松,冬青头重脚轻地摸索下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陆陆续续灌下一壶涩得发苦的茶水后,冬青头脑总算清楚了些。
池南听到细微响动,睁开眼睛。他甩掉躺在狐狸毛上的无相,说道,“柳又青在这里守了你一下午,一个时辰前回去了。”
“嗯,明日我当面谢她。”冬青变戏法一样从袖袋里掏出两颗归元果递给他,忽然,一抹绿从她袖口飘出,晃晃悠悠地落到桌案上。
冬青拾起,迎着月光一看,是一片嫩绿的柳树叶,但叶子脉络竟然是金色的。
“这是什么?”池南问。
冬青觉得这叶子实在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它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袖袋中,“嘶……不知道,留着吧,当书签也是好的。”
她又将其揣进袖袋里,倒是池南却追问道,“它出现在你袖袋里,你不知道它是什么?”
在进绛茵谷前,他从未见过冬青身上有这样一片叶子。
“你追着那土拨鼠去了之后,我和柳又青翻遍了整个山谷都没找到你,你去哪了?”
“我记得我掉进了一个阵法,之后……”冬青回想着,头却像被撕裂了一样痛,“之后,再睁眼,我便已经被苜岚子带出来了。”
池南直觉不对,他问,“进了阵法之后的事呢?”
冬青用力回想,记忆却像被撕碎了一般,任她怎么努力想看清,都如雪泥鸿爪,难以捕捉分毫。
半晌,她得出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结论。
“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