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茵谷的清晨雾气缭绕,空气里浸透了湿漉漉的凉意,一滴饱满的晨露从叶尖滴落,啪地滴在冬青脸颊上。
她眼睫一颤,猛地睁眼,撑着上半身坐起。
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现下除了四肢百骸残留的虚弱,应已无大碍。
她喉间干渴的发紧,撑着树干慢慢支起身子,想去一旁溪边取些水来。
细微的窸窣声响惊醒了池南,他一尾巴拍醒无相,在他惺忪睡眼的注视下跳下树去,一脚踩醒了柳又青。
“嗯?”柳又青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她咂巴两下嘴,动作忽地一滞,骤然弹坐起来,“谁?!”
她左手拎着一串奇形怪状的法器,右手握着一沓皱巴巴的黄符,如临大敌的四下幻视着。
池南无语,默默走开。
柳又青余光瞥见那一小团红色身影,神色一愣,顺着目光看去,猛禽野兽没见到,却见冬青支着根颤颤巍巍的木棍步履蹒跚地向溪边走去。
“冬青!”柳又青胡乱将法器符箓收好,快步追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水袋,“你伤势还未好全,接水这种小事,你喊我一声不就行了!”
“我瞧你眼底乌青,想必一夜未眠。”冬青换了个手撑木棍,“而且我已经好多了,接个水而已,不妨事。”
池南走在一旁,心道柳又青哪是一夜未眠,她那一张嘴攻击力强却不持久,絮叨了没多会就睡的不省人事,她若真是畅谈一夜,今日怕是不知道会出现几个被她魔音贯耳的伤患了。
两人行至溪边,接满了水,又简单洗了漱。
澄澈的溪面如流动的透明绢缎,柳又青的目光透过粼粼水光,悄悄落在冬青身上,她轻轻注视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忽地,那黑眸一动,竟在水面的倒影里,精准的迎上了她的目光。
“红豆,你有话想说。”冬青洗净了手,面向她盘坐在溪边,开门见山。
柳又青被看穿了小心思,一时有些窘迫,她正襟危坐,“冬青,我不是有意瞒你。”
她道,“雪硝鳄生性凶猛,到手的食物绝不会松口,可昨日那只雪硝鳄却对着你伏拜下去,冬青……”
冬青闻言轻笑,“说实在的,我也不知是为何,如你所见,我无灵根无真气,不过一介凡躯,哪里有本事让雪硝鳄血口放人。”
柳又青咬着唇瓣,心中对自己怀疑冬青一事深感愧疚,拉起她的手,“冬青,是我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换做我,猜忌只多不少。”冬青温和打断她要说的话,语气带着点催促,“好了红豆,来帮我换药吧。”
柳又青手脚麻利的为冬青换好了药,两人啃了些干粮,拿出那张被湿气浸润的有些模糊了的舆图来分辨着方位。
她叼着干饼跃上高高的树梢,站在树顶极目远眺,片刻后她跳下树来,抖了抖身上的叶子,语气轻快,“我们现下离空蝉花地不过两柱香的路程,冬青,你能走吗?”
“能。”冬青摸了摸狐狸头,站起身来,“不能让你趴在包裹上了,你先跟着走吧。”
池南沉稳地点了点头。
无相坐在池南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晨光熹微,两人按舆图跋涉着,周遭密林逐渐变得稀疏,头顶渗下来的天光也越来越明亮,直到走到树林边缘,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广袤无际的黑色砾石滩在山谷平铺开来,一只延伸到视野尽头。
柳又青扶着树干长舒一口气,“到了。”
“我们现下在空蝉花地的中心。”冬青打开已经潮湿的舆图,“若我们两人兵分两路,说不定能快些。”
柳又青闻言,声音立刻拔高了一度,“不行,你伤势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