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敢?”他微一挑眉,眼里是明晃晃的戏谑。
青衣讷然低下头,前世她就是因为一时心急,参与朝廷内部纷争而被灭口,这一世自然不愿重蹈覆辙,艰涩道:“可不可以换别的人,什么人都可以,朝廷的我惹不起。”
“本王说了,听我吩咐,由不得你挑肥拣瘦。”
“还是说,你想让宫里再下道旨摘了你的脑袋?”
丝丝凉意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束缚着,让她喘不过气来,青衣神情沮丧,自知挣扎无望,只能弱弱道:“按你说的办就会将东西还给我是吗?”
宋岑寂挽唇一笑,又成了人前那位翩翩绝然的玉面郎君:“自然,我只求个两相皆宜,骗你做什么?”
“户部尚书。。。。。。”青衣嗓子干涩,吞了口唾沫:“有关他能多透些底吗?”
“你想知道的,影二会说与你,唯有一桩。。。。。。”只听他曼声道:“三月三前,事情便得办成,懂了吗?”
青衣默默点头,从屋里退出来,影二依旧在门外守着,两人无话,照旧从地道里将她送出去。
来时的好心情,此刻早已消散成烟,扫眉搭眼的模样,竟透着些可怜相。
将人送到成衣铺子外,看她一言不发往外走,影二提醒道:“余下的事,等得空我再找你告知。”
寥寥点头,算是听见,夹着钱盒出了门。
等人离开,影二转身向另一方向而去,这回他没有走地道,从柳溪街左拐,径直入了广平王府的门。
宋岑寂虽得皇帝宠信,封了长乐王,但并没有分府别住,一来太后嫌弃过甚,这个王都封的不易,更何况另赐府邸。
二来,广平王常年修道,不在府中,偌大的王府总不能一个主子都没有,便让他这个当儿子的留府尽孝。
天色已暗,廊上仆役正登着梯子把灯笼点亮,一眼望去,灯笼随风摇曳,勉强将黑夜扯开几道口子,朔星般透出散落的微光。
行至王府后院,影二迈步进门,院里不经常让下人打理,墙根下的杂草长半腿高,饶是冬天依旧葱茏,风一吹,干枯的茎叶发出紧凑的刮擦声,越显幽静荒凉。
“主上。”
琉璃灯的光晕堪堪照亮一隅,屋里的摆设格局都透着古朴陈旧,与方才青衣所看到的大相径庭。
“人走了?”宋岑寂坐在桌前,面对一盘棋局,凝眉思索,杳杳灯影下多了分清雅柔和,少了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影二犹豫着:“属下瞧她心不在焉,此事事关重大,不如还是交给影卫来办?”
宋岑寂靠着椅背,神情散漫,徐徐摇头:“这种事,影卫出手太显眼,容易招来麻烦。”
影二点头,疑惑道:“属下不解,明明咱们在树下什么都没挖到,为何要诳她?”
宋岑寂唇角一勾,透着些狡诈:“不诳她如何乖乖听话,深更半夜去望月楼那种地方,只为了一抔土?未免可笑。”
“可等事成后,我们拿什么东西来给她?”
“不必给,这一子落迟早都要走上死路,将死之人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影二心底咯噔一下,小心觑着灯下的那人:“主上的意思是用完再杀?”
宋岑寂幽寂的眸子映出一点烛光,不觉得暖,反是寒意森森:“即便咱们不动手,宫里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岂容她杀完人后全身而退,只要稍稍放出消息,足够要了她的命。”
白玉般的指尖捏着一枚棋子摩挲,似在等这盘棋局上的对手自投罗网,漫不经心的挑开话题:“扬州那边如何了?”
“皇帝的旨意一到,整个扬州便如一锅沸水,凡是经手过百艳图的下至绣娘,上至官商都入狱,多达数百,扬州刺史已下严令,若一月内给不出消息,所有人都按忤逆罪论处。”
“另外,家中凡有姿色的女子都被征入敬秀坊,听闻已有千人之众,只等开朝后送入京中,如今的扬州已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影二顿了顿,垂首道:“影六在扬州,等着主上示下。”
“啪嗒”一声棋子落下清音,宋岑寂以手支颐,神情散漫:“不急,再等等。”
“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十分把握,不可操之过急。”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他那双骄矜的凤眼也露出抹笑意:“退下吧,明日还要接待贵客。”
“贵客?”
“是啊,求到我门上了,总得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