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雪消,借着难得的好天气,她带着颂琴去凉亭观景,素指芊芊翘着兰花指捏起一块儿糕点,看着那精致的五瓣形小酥,幽幽叹气后,给出中肯的评价:“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府里的厨子乃付国公高价专聘,尤甚宫内御厨,做出来的糕点竟入不了小姐的口,莫非小姐吃过更好吃的点心?”
指尖的糕点“当啷”落入盘中,掉了满身的碎渣,青衣似被风吹得冻住了,呆愣许久。
竖起耳朵听,身后再没动静,她努力开解着自己:听错了,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这里可是国公府内院,那讨债鬼怎么进得来,不会的,不会的。
“付小姐贵人多忘事,上次竹林一见,不会已经忘了宋某?”
完了,青衣彻底绝望了,机械式的转过身。
那人负手而立,身形将日光遮蔽,恰好将她笼在阴影下,面上笑意恣睢。
“阴魂不散啊。。。。。。”
“小姐说什么?”
装模做样,明明听到还要再问一遍。
青衣咬牙起身,施了个礼:“宋公子,登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亲自去迎你。”
“哦。”宋岑寂似笑非笑:“小姐体弱,岑寂哪敢多劳。”
讽刺,赤裸裸的讽刺。
“这里是内院,公子贸然擅闯,不合规矩吧。”青衣只想赶快将这人打发出去。
“小姐擅闯禁地,宋某误闯内院,说起来还是小姐的罪更重些。”
这人好似天生就是来克她的,论起嘴上功夫半点儿好处都捞不着。
青衣笑眯眯,转移话题:“旧账不提,公子今日有何事?”
宋岑寂弯唇而笑,姿容更盛:“一是告诉小姐,圣上旨意婚事已退,此后你便和晋阳侯府无关了;二。。。。。。”他眼波一转,从袖中拎出一个锦袋,拎到青衣面前:“上回小姐说要取柳树下的一抔土供奉,行的匆忙,没来得及,今日宋某专程送来。”
一抔土。。。。。。
还真是多管闲事,青衣暗自腹诽,猛地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除了这抔土,公子还挖出其他东西吗?”
岂料这狐狸不答反问:“难道那老柳下除了土,还有旁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青衣头摇的像拨浪鼓,双手捧起去接:“多谢公子了。”
夯实的袋子落入掌心。
猛地,寒气直扑门面,青衣几乎是下意识侧首避过,反手将拿着短刀的手腕攥住,稍一用力,那凶器便脱力坠落。
已经是第二次突袭了,青衣哪还能忍,脚尖轻点,刀未落地便已再度腾空,落入她手中,下一瞬薄薄的刀刃便已贴在了宋岑寂的脖颈处,将那玉质肌肤划出丝丝血线。
从拆招到反客为主,只在两息之间,快的看不清。
宋岑寂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倏然便归于平和:“付小姐不光轻功好,武功也了得。”
青衣不想同他再兜圈子:“你要死,我现在就能成全你!”
什么前世债,人死债消,与其被人拿捏,不如先下手为强。
杀意骤起,正要动作,远处突响起两声鸟鸣,抬眼看去,只见颂琴端着茶盘从树丛前的小路上走过。
在她身后,林中显出人影,手中的剑锋已经对准了颂琴的后背。
“付小姐真要下手吗?”宋岑寂的笑意十分刺眼,丝毫没有小命被攥在旁人手里的自觉。
这厮存心来试探,自己是走进了死胡同,别无他法,青衣脑中飞快权衡一番,终将短刀丢开,重新坐回石墩上:“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岑寂负手而立,望向明漪池中的金鲤游得欢快,语调颇为轻淡:“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杀人?”青衣不明所以:“你手下那么多高手,想杀人,哪用得着我?”
“我要一把没有见过光的刀,他们不行。”
青衣迟疑,杀人于她而言确实不算难事,要是杀个人,就能彻底摆脱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职业人员该有的操守,不能丢。
“好!”
应的太干脆,以致于宋岑寂还有些诧异,挑眉看来,方才还一副矜持到满身闺阁小姐派头的人,此刻已经原形毕露,竖起一根手指:“一码归一码,杀人可以,白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