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是最易犯困的时候,尤其是在清风居这种地方。
室内目光所及皆是澄明的金黄色,正殿对着门口,从软椅上一眼就能望到回廊,嫣红的三角梅沿着连廊种了一路,微风穿过树荫再吹进来,将整个屋子的温度调节得宜。
非常适合睡觉。
直到秋止雾听到那句“宫廷秘辛”,原本袭来的困意都消减下去。
听!要听的就是这个八卦!
她原本端正的坐姿换成二郎腿翘着,总感觉手里还差一把瓜子。
“把门关了。”她指挥银杏去关上门,随后扬了扬下巴:“说,详细的说。说完重重有赏!”
金果依稀记得几年前,秋止雾问过她一回。但此刻看她像是毫不知情一般,大抵是“贵人多忘事”,便也没往心里去。略微理清思绪,便同她说道。
“容小姐和国师,是前朝的遗孤。据说十几年前,大周的兵马打下皇城后,二人才在冷宫被人发现,当时陛下也没当回事。”
“直到后来,知道国师会观星算卜后,陛下才就此把他们兄妹从冷宫接了出来。但说是容小姐在外面住不习惯,便留在宫里了。”
“前朝遗孤,为什么会在冷宫。”
等金果说完,秋止雾一下子便揪住了这个故事的关键点。
她原本的记忆里,没有前头那些。
只知道容洇时常来找原主玩,原主也没细究这人身世的来龙去脉,且更是在相中容渊后,一心只想拜入星机门,苦心学习占星算卜。
别说,记忆里,原主确实天赋甚高,能看出许多门道。
但此刻的秋止雾,不行。
只见金果正了正色,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这些我也是听从前的老宫人说的,不保准,您就当听一乐儿。”
“说是容渊兄妹,本是前朝宠妃所生,原本很得器重。后来这宠妃被人诬陷私通,他们兄妹的身份,也就不清白了。但到底也是养了多年的爱子,前朝旧主狠不下心,便留下活口,只将二人打入冷宫,让自生自灭了。”
还没等金果说完,秋止雾的手就放到嘴上去,她掩住惊讶的唇。但眼里却冒着金光,像狡猾的狐狸看到雏鸟一般惊喜。
“这么狗血?”
金果不懂什么意思,皱起眉头“啊”了一声。
秋止雾这才收住那副“吃到大瓜”般的表情,问道:“那他们母亲呢?”
“说是赐了根白绫,饮恨而终。”金果转了一圈儿眼珠子,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瞪得溜圆,“哦对了,据说他母家,还是高门大户出身,出事以后便将这个女儿从族谱上抹了名字,不肯认她了……”
后面秋止雾问起金果,他们母亲是哪位高门大户的千金时,金果只摇摇头,说是记不清了。
但秋止雾却觉得,想要攻略容渊,他这教科书级别的童年创伤,将是一个重要突破点。
*
昏暗幽静的地牢内,时不时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酸腐的气味,头顶天窗是阴暗围墙里唯一一道亮光,昨夜的雨水顺着窗沿一滴一滴落下,滴到一张惨白的脸上,将昏睡中的人唤醒。
凌朗眼前的门被打开,来的人身形高挑纤瘦,一看便知是容渊。
他抱着双臂,站定在被吊起来的凌朗面前,看起来心情不错:“又见面了,凌公子。”
凌朗没有答话,只是用尽力气恶狠狠瞪着他。
容渊歪头看去,眉宇中竟没有半分故人的影子,他摇摇头,左边眉峰轻飘飘一抬:“想活命吗?”
“少废话,给个痛快。”凌朗发出的几乎是气音。
“你不想活了,可是你爹却想保你的命。”容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随后贴近凌朗耳畔低语,“明天上朝,凌士宽呈上罪己状,你便能活了。”
见凌朗的眼神不明所以,容渊又耐心解释道:“当然不是说自己教子无方的罪己状,是贪墨渎职,结党营私,这些年干了什么,都得说清楚才行。”
凌朗的瞳仁瞬间聚焦在他脸上,盛满怒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只因原本杀人偿命,他自己一人便能承担,还不至于动摇了凌家根基。
可父亲此举,确是直接能将凌家连根拔起。如若要做到此等地步,那自己又何必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