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复命前,他回了一趟靖远伯府,从后巷的墙头翻进来的。
他本想提前看一眼五年未见的母亲和妻子,谁料,整个伯府空空荡荡,人去楼空,只有几个下人懒散地歇着。
入宫后,他没忍住,直言询问圣上他家中的状况,听到老夫人去扬州省亲他才放了心。
回了家,想见的亲人却不在,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悄摸住进了柏青院。
明明掩藏他的归讯再简单不过,约束下人便是,他偏想了个最笨的法子。
此时此刻,对面是安静用饭的妻子,眼前是一碗熟悉的茶油蛋羹,易骧漂泊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了。
一边悄悄观察的岑遥见他表情放松也安了心。
用食完毕,是时候聊些严肃的内容了。
“你此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眼尾的小痣上扬,“此次归京,我已拿到了想要的结果。”
岑遥早有猜测,但真正听见易骧的答案,还是满意地笑了。
“那就好,”
易骧的嘴角还没完全扬起,就听见了下一句话。
“在母亲回京前,谈谈和离的事吧。”
扬了一半的嘴角彻底落下来,易骧震惊地看着岑遥。
“惊讶吗?”
“不应该吗?”
大婚三日,回门都没来得及,丈夫就离了家。头半年还有书信,后来便什么都没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而四年前,她收到的最后一封信——
“四年前,你不就写了和离书吗?”
轻飘飘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事实,却像一根利箭、一座山头,戳破了易骧冷静的外表,压上他的肩头。
是啊,四年前,他亲手写下、寄出的最后一封家书,及里面的和离书。
易骧无言以对。
“……”
岑遥端起酒杯,小抿一口,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复。
“……给我些时间。”
味道不错,果香浓郁,酒香醇厚。只是她不太喜欢酒精的味道。
“七月初五,母亲抵京。”
言下之意,他还有三天时间。
岑遥起身,拎上食盒,临走前不忘提醒他:“你就在柏青院住着,不必隐晦,不用担心走漏风声。”
月亮升起来了,如瀑的月光轻柔地落在岑遥的衣衫上,竹影在青石上跃动,却不小心扰了石下的鱼儿,忽起一道涟漪。
“等等——”
易骧追出来,目光紧随着月下的身影。
“栖云庄,你为什么不认我?”
岑遥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明亮的月光在她的身后拉出一道影子。
“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