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霰居院门落了锁,房屋的门便不额外增加禁制,萧寒策畅通无阻进了屋。
哦,对了。
方才他进院门用的那把钥匙,其实是从师尊那里不问自取而来的。
一间小室内尽是淡淡的馨香。
这如影随形的气息许是屋主人在时留下的,又或者来源于窗棂前瓷瓶中那几枝海棠。
月光柔和似水,自户外惠及屋里,不必点灯便看得清。
海棠花细伶伶地立着,花瓣薄如冰绡,娇美惹怜,只不过边上略微有些卷了。
其他人每往自在峰送一束白菊,萧寒策的心中便要空掉一块,好像揭开了一道伤疤,再度将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他眼前。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或者说一种幻想。
在那幻想中,洛望舒还在他身边,他们成功地完成了蓬莱那次委托,击败了蜃妖凯旋归来,并且师姐毫发无损,仅只他自己受了点儿小伤。
萧寒策踱步到窗棂前,指尖托起海棠花瓣,皱了下眉,直接将其从瓶中连茎拔出,枝梗端口平齐,还带着水,湿淋淋地便被随手搁在一旁。
他又从空间扳指中取出几枝新折的换上。
紧接着,萧寒策稳步朝屋内的床榻走去——那上面竟静悄悄躺着一个人!
饶是熟识原书剧情的顾断秋都不会想到,这一世,萧寒策根本没有乖乖地把小师姐的遗体交出去。
早在交付委托之后,回到自在峰之前,他便依着自己读过的古籍,徒手捏出了一具和洛望舒别无二致的傀儡!
至于那人真正的尸身,则被萧寒策带回洛望舒自己的居所,日日用灵力养护着,保留生前模样不腐不败。
他们都以为萧寒策颓然消沉的那段时日,白天他的确待在自己房中,每每到了夜里则偷摸地跑到流霰庭,一面灌输灵力,一面拉着“洛望舒”的手说悄悄话。
萧寒策走到榻边,先是温柔地注视着那具躯体,可当目光划过“洛望舒”全无血色的嘴唇时,他的身躯却悲哀地颤抖开。
紧接着,他一只手汇聚起灵力,冲着自己胸口猛然一击。
这人对自己下手也是毫不留情,胸膛硬生生被戳出个血窟窿。
但肉体的疼痛却让萧寒策暂时忽略掉心灵的创伤,他嘴角溢出鲜血,同时微微地弯起,有如黄泉路上开得烂漫的彼岸花。
“皎皎师姐,你知道的,我受伤向来比别人好得快。”内心的愧疚被那自虐式的行为稍微缓解,萧寒策轻声埋怨开,“我挨一箭死不了,师姐你为何要替我挡?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心疼,嗯?”
他说着,在床沿坐下,轻轻握住床上躺着那人的手,像在悬崖绝壁之上抓紧最后一根摇摇欲坠的救命稻草,又如竭泽的鱼儿跃入久违的池水。
源源不断的灵力自萧寒策体内输送出,温柔地包裹住那人周身,她微微僵硬的躯体又变得柔软,就连嘴唇都恢复了些许红润。
这还不够,还不够。
眼眸深处暗火翻滚,萧寒策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洛望舒的手。
接着,他并指为刀,狠狠地往自己左腕上划拉了一下。
“嗤噗”一声皮开肉绽,血液甫经伤口流出,霎那便被吸入土地,与此同时,诡异的红光自地上浮起,取代了蓝幽幽的月色,将整间小室充斥。
——是复苏阵法、招魂禁术!
萧寒策的血被法阵无休止地攫取着,他变得越来越虚弱,甚至逐渐疲惫地俯身下去,把脑袋靠在洛望舒腰间,眸光却是期许而焦急的。
他多么期冀,期冀看到眼前人忽闪着睫羽醒过来,笑着喊他一声“阿策”。
可是事与愿违,阵法的光芒熄灭了,萧寒策的血也快被抽干了,那人仍然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