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必须去医院!”蜂乐回也用力点头,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来!我扶你起来!浅羽酱,快叫车!”
红发少年似乎被我们俩这如临大敌的反应弄得有些无奈。他避开蜂乐回伸过来的手,自己用手撑着地面,动作有些缓慢但还算利落地坐了起来,然后尝试着屈伸了一下被撞到的那条腿。他微微吸了口气,但表情还算平静。
“……真的不用。”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平稳了一些,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只是撞了一下,擦伤而已,骨头应该没事。”他低头看了看裤子上的污迹,又抬眼看了看我,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大概是确认我有没有受伤,最后落在滚落在一旁、沾了尘土的白色纸袋和几个圆滚滚、炸得金黄、撒着糖霜的花林糖馒头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看到那散落一地的点心和他那细微的表情,我内心的愧疚感简直要溢出来了。是我害他摔倒,还糟蹋了他刚买的点心!
“不行!擦伤也要处理!而且万一有看不见的内伤呢?”我异常坚持,完全无视了他的“不用”,语气不容置疑,“必须去医院检查!费用我来出!”我一边说,一边已经快速掏出手机开始查找附近的医院和叫车软件。蜂乐回也在一旁帮腔:“对啊对啊!检查一下放心!我们负全责!”
红发少年看着我们俩一个比一个坚决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红眸里闪过一丝无奈,最终似乎放弃了争辩。他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他撑着地面,动作有些僵硬地想要站起来。
“慢点慢点!”我和蜂乐回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扶他。我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夏季衣物,能感受到皮肤的微凉和肌肉瞬间的紧绷。他借力站了起来,但被撞到的那条腿显然不敢完全用力,只是虚虚地点着地,身体重心微微偏向另一边。
这个细节让我更坚定了送他去医院的想法。
很快,计程车来了。蜂乐回小心翼翼地把两个滑板塞进后备箱。我则扶着红发少年坐进后座,自己坐在他旁边。蜂乐回坐在副驾驶,一路不停地回头问:“怎么样?腿还疼吗?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少年只是微微摇头,目光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侧脸线条在车窗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清冷疏离,但紧抿的唇角透露出他并非全无痛感。
到了医院急诊,挂号、检查。医生让他活动了一下关节,按压了几个部位,询问了疼痛感。少年很配合,回答简洁明了。医生最后得出结论:没有骨折和韧带损伤的迹象,主要就是小腿胫骨前侧的软组织挫伤和皮下淤血,外加摔倒时可能有点轻微的扭到脚踝,但问题不大。开了点外用的消炎止痛药膏,叮嘱这两天减少活动,注意观察。
听到医生确切的诊断,我和蜂乐回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万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检查费加上药膏钱,果然没花太多。我抢着付了钱,把单据和药膏都仔细收好。
走出医院大门,傍晚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我看向身边沉默的红发少年,再次郑重地鞠躬道歉:“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害你受伤,还耽误你时间!你的点心也……”我指了指他依旧拎着的、但点心已经滚没了、纸袋也皱巴巴的袋子。
他摇摇头,声音依旧平静:“没关系。意外而已。”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叫千切豹马。”
“啊!我是江田浅羽!他是蜂乐回!”我连忙介绍。
“你好!千切君!今天真是对不起了!”蜂乐回也凑过来,大大咧咧地道歉,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
千切豹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那个……千切君,”我看着他空了的纸袋,想起滚落尘土的花林糖馒头,心里过意不去,“你的点心是在哪家店买的?能告诉我吗?我去重新买一份赔给你!”这大概是我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稍微弥补一下的方式了。
千切豹马那双漂亮的红眸看向我,似乎有些意外。他沉默了一下,报了个店名:“‘山田屋’。就在刚才那条商业街入口不远。”
“好!我知道那里!我这就去买!”我立刻应道,转头对蜂乐回说,“蜂乐,你先陪千切君在这里休息一下?或者送他回去?我很快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蜂乐回立刻说。
“不用了,”我摇摇头,语气坚决,“你留下照看一下千切君吧,他腿不方便。我跑得快,很快回来!”说完,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我转身就朝着商业街的方向快步跑去。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但奔跑似乎能稍微宣泄一点心中积压的愧疚和不安。
找到“山田屋”并不难。这是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的老铺子,门口飘着诱人的甜香。我买了满满一大纸袋刚出锅、热乎乎的花林糖馒头,金黄油亮,撒着雪白的糖霜,散发着甜蜜的焦香。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医院门口时,看到蜂乐回正蹲在地上,对着坐在花坛边缘的千切豹马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千切豹马安静地听着,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耀眼的红发和精致的侧脸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冲淡了那份清冷感。
“千切君!”我跑过去,把沉甸甸、散发着热气和甜香的纸袋递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给!刚出炉的!希望……希望你能接受。”
千切豹马抬起头,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看向我,又落在我手中的纸袋上。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骨节分明、非常好看的手,接过了纸袋。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晚风吹散。他看着纸袋里胖乎乎、金灿灿的点心,又抬眼看了看我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和额角的薄汗,那双清冷的红眸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蜂乐回也站了起来,挠挠头,露出一个带着歉意和释然的笑容:“好啦!这下点心也赔给你了!千切君,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你腿不方便。”他指了指千切豹马虚点着地的右脚。
千切豹马摇摇头,拎着纸袋站起身,动作虽然还是有些小心,但比之前似乎稍微自如了一点。“不用,很近。我自己可以。”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独立和拒绝。
“那……至少让我们送你到能看到家的地方吧?”我坚持道,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走。
千切豹马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蜂乐回,最终没有再拒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