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苏青青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房间好像有一点不对劲,她来回扫视了几圈,发现床上的被褥并没有恢复到无人居住的模样,她从门口退回床边,轻轻伸出手指点了点被面。
被子被戳进去一个小小的坑洞,却完全没有恢复原样的意思。
看来现实世界也有不方便的地方,苏青青若有所思。
她试着整理,但但无论如何摆弄,总觉得叠好的被子比之前凭空多出许多棱角和褶皱。
她皱眉思索着,不过片刻,她忽地抱起整团被褥,转身打开橱柜,一股脑儿塞了进去。
再次审视一遍客房,苏青青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外面已经有叫卖声传来,但小楼里还是安静的,苏青青踏着轻松而又愉悦的步伐走向楼梯,迈出了小楼的大门。
与此同时,她注意的小楼的大门是敞开的,为了安全,她体贴的为花满楼关上了大门。
清晨的喧嚣扑面而来。街道上充斥着早点的香气、牲畜的膻气和泥土的腥气。苏青青循着吆喝声,走到一个挤在街角的菜摊前。
青菜鲜嫩,叶尖还挂着剔透的露珠。她蹲下身细细挑选,指尖拂过带着绒毛的叶片,微凉的露水让她更加愉悦。
但她发现完全无虫洞的叶子实在难寻,有时候她甚至能在虫洞旁边看到正在大快朵颐的青虫。
卖菜的老汉摇着破旧的草帽扇风,古铜色的脸上刻着风霜,笑呵呵地看着她挑拣,丝毫不急着催促。
苏青青挑了一大把青菜后,仰着头问老汉,“老伯,这些菜要多少钱?”
老人眯眼看了看:“两文钱便好。”
苏青青点头,掏出银票递过去。
“哎呀,”老汉连连摆手,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姑娘莫开玩笑,老汉这点小营生,只收得动铜板。”
“这钱不能用?”苏青青疑惑,她从未见过钱不能用的情况,不就是余额一减的事吗?
“能用!得去钱庄兑成现银铜钱才行。”
“钱庄在哪?”
“顺这条路往东走,留意北边的铺面,不远就能瞧见。”
“多谢老伯。”苏青青放下青菜,认命的起身向东行去。
刚过第一个路口,喧哗声陡然增大。只见前方巷口黑压压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苏青青好奇心起,也忍不住凑上前去。
人群中央,一位白发稀疏的老妪蜷缩在地上,只见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汗珠密布,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短促尖锐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一个破旧的竹篮翻倒在她身侧,几棵沾了污泥的青菜和几枚破碎的蛋壳散落一地,蛋液黄白相间,缓缓洇开。
“造孽哟!你奶奶都这样了,还不快背去回春堂?等死吗!”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对着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急声催促。
“啊?”小伙子眼神躲闪,连连后退,“我……我背不动啊!她……她沉得很!”
“放屁!”旁边一个精壮的挑夫看不下去了,指着地上的老妪,“你奶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没我半担柴重!你这后生看着结实,怎会背不动?怕不是想躲懒!”
“我……我真不行!我腿软!我……我回家叫我娘来!”小伙子说着就要往人群外钻。
那挑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哎!你这当孙子的,心肠也忒狠……”
小伙子猛地一挣,脸涨得通红,带着哭腔喊道:“你能耐你背啊!我又没说不理!我这就去叫我爹娘来管!”他用力甩脱挑夫的手,像受惊的兔子般挤出人群,转眼不见了踪影。
人群发出一阵不满的嘘声和叹息。
望着小伙子消失的方向,短暂的静默后,一个声音从人堆里冒了出来:“那挑柴的大哥,你力气足,要不……你行行好,帮帮忙,把老太太背到回春堂去?”
挑夫浓眉一竖,铜铃似的眼睛狠狠瞪向声音来源处,粗声吼道:“哪个龟孙在放屁?给老子滚出来!老子送去医馆?谁给老子付那诊金药钱?!你出吗?!”
这一嗓子像冷水泼进了热油锅。人群瞬间噤了声,连刚才那点不满的骚动都消失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躲闪,脚步悄悄往后挪。
那孙子一走,地上这气息奄奄的老婆子,立时成了块谁也不敢沾手的烫手山芋。
留在这里吧,眼睁睁看她咽气,于心难安;送去医馆?白花花的银子谁掏?谁家也没那余钱做这冤大头!
空气凝滞了,只剩下老妪越来越微弱的、痛苦的“嗬嗬”声,在湿冷的晨雾中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