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转眼间天便热了起来,卿云换上送来的新制夏衣,里外都是上好的绸缎,穿在身上清凉滑爽,十分适宜。
长龄打量道:“我瞧你好似长高了些,这袖子是照你前头尺寸定的,短了吧?”
卿云撩了下袖子,“是短了一些,凑合穿吧。”
“怎么能算了,”长龄道,“赶明儿我让内直局的人来一趟,替你重新量过了再裁制几身。”
卿云犹豫道:“会不会太过靡费?”
长龄笑道:“怎么会,你如今可是太子跟前最受宠爱的内侍,一点料子靡费什么。”
长龄说完,笑容渐渐浅淡下来,神色中现出些许复杂,如今卿云可比刚来时要沉稳多了,这变化让长龄不由感到心酸,可这是没法子的事,也是好事。
自那回闹了一场后,卿云虽受了些罪,可回到太子身边后,确是比先前更受宠爱,卿云自然知道自己受宠,一点绸缎算不得什么,去伺候太子时特意把袖子往上悄悄提了提,太子果然瞧见了,问道:“袖子怎么短了?”
“这是新制的夏衣,”卿云假作不知,露出个欢喜的笑模样,“清凉舒爽得很。”
李照见他如此,也一向知道他有些糊涂不知事,便也不再多言,待到晚间传了长龄。
“上月的账我懒得瞧了,你来说说吧。”
长龄便垂首将东宫上个月的消耗支出和各项收益都言简意赅地说得清清楚楚。
“我听着宫里钱粮并不紧张,怎么还缺衣少食的呢?”
长龄到底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料理东宫事务也有三四年了,立即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也不辩解,行了个礼道:“太子恕罪,奴才马上去办。”
李照对长龄一向放心,毕竟长龄和他的情分也不同,他温和道:“我并不是责怪你。”
“奴才知道,”长龄道,“是奴才办事出了疏漏,太子就是责罚也是应当的。”
李照沉默片刻,笑了笑,道:“你这软和性子要是分他一半,我也能省心不少。”
长龄也笑了,“奴才不能讨太子欢心。”
“你呀。”
李照念了一声,道:“你身上这夏衣是去岁旧的吧?”
“旧的穿着舒服。”
“嗯。”
李照也喜穿旧衣,长龄的许多习惯都是向李照学的。
“那你去办吧,多制两身,他是孩子心性,喜好穿新衣裳。”
“是。”
长龄出去便亲自去了趟内直局,如此交待一番,内直局的典服仔细听了,听完之后,笑道:“除了你,我这儿可还是头一回替太监制衣,还制出了岔子,我真是该打脸了。”
“哪的话,”长龄道,“小孩子长得快,算什么岔子。”
典服笑道:“小小的人,福气倒是不小,我听说长得很标致,是吗?”
“人的确是个标致人,不过咱们太子的眼光哪会就那般俗气呢。”
典服微一颔首,“是了,能得太子如此宠爱,必是有过人之处。”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长龄这才回去,他推开门便见卿云散着头发正在梳理,湿发又长又密,他梳得很吃力。
“你洗头了?”长龄笑道。
卿云回眸,也冲长龄笑了笑,“是呀,太子总摸我的头发,总不好污了太子的手。”
“是我疏忽了,”长龄一面说一面合上门,过来接了卿云手里的梳子,轻轻地帮他梳头,“该给你找个小太监帮你打理。”
“这可折煞我了,哪还那么金贵,用得着叫人伺候呢。”
长龄把手里的梳子递过去,打趣道:“好吧,那我不伺候你了,你自己来吧。”
卿云笑道:“长龄公公怎么能一样,我们可是同住一屋的情分。”
长龄抿唇笑了,低头继续帮他梳开湿发,“明儿个内直局的人就过来,”他从镜中看向卿云,卿云巴掌大的小脸在昏黄的铜镜中瞧着乖巧又安静,“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
卿云假作吃惊地张了下嘴,“是吗?我倒没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