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可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破败的房屋,凌乱的茅草堆,灰尘落满,破败不堪。
南星退后几步,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她冲出林家,琼花村中屋舍都漏风坍塌,树木成枯枝,除了灰,就是土,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几声沙哑的乌鸦叫声。
满村之中,无半点生气。
一朵琼花打着旋轻飘到南星眼前,被她摊掌接住。
侧头抬首,惟有林家院子中那颗花树尚云蒸霞蔚,飘香数里。
南星撑着一口气回到林家,就和前世她推开家门后看到的情景别无二致。
只是少了两具尸体,多了满树繁花。
风不知起于何方,搅乱一地落白。
树下的琼花花瓣汇聚成型,赫然是一行歪斜的大字:“找到混沌珠,你的家人就能回来。”
南星攥紧双拳,神情麻木地躺倒在地上,悲痛如潮水不断冲刷过她的口鼻,任由灰尘将自己浸染。
直到夜浓如墨,星河低垂。
地上的人影才重新活动起来,南星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响头,消失在院中。
既然这混沌珠能改天地法则,代行神明权柄,那就能扭转生死,替人改命。
不管那自称“人皇”的天音是否言出必践,混沌珠,她势在必得。
走在路上的南星犹能闻到衣带上沾染的清冽酒香,鼻头一酸。
原来夜露这般重,连眼眶都沾湿了。
…………
次日子时,渔州主城。
灯色半昏,月色半冷。
檐角挂着一帜褪色的幡布,上书“百相斋”三字,已被岁月蚀得模糊。
柴扉半掩,被她吱呀推开。
屋内昏晦如夜,唯有几缕天光从瓦隙漏下,照亮四壁悬挂的千百张面具。
鬼面狰狞,妖相奇异,最多的是哭笑都难看的人脸。
“千面同价,一钱一面。”戴着无脸面具的中年男子哑声开口,透着几分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
南星未作理会,径直走向最里侧的博古架。
古铜镜高悬于壁,南星望着镜中人,一时怔忡。
鹅蛋脸上眼若桃花,眉两端收尖,细弯如新月之钩,十七岁的年纪,两腮尚带着几分未褪的稚气。
少时容颜,倒与十年后的她不甚像,心性磋磨,终究不复这般天然鲜活。
南星伸出手指戳了戳脸,被自己逗得展颜。
信手取过一张白无常面具,干脆利落地扣在脸上。
诡谲法则下,青铜面具覆面的刹那,南星的身形如水纹般荡漾。
变幻停息后,已化作一道泯然众人的轮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就它了。”面具下传出的声音雌雄莫辨,两枚铜钱“叮当”落在案上,南星转身推门而出。
天地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