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戚鸣毓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是。”外面有人应声而入,是两名年轻侍女,一个低眉顺眼的捧着托盘衣物,一个手中捧着沉甸甸的木妆匣。
“小心侍候夫人梳妆。”戚鸣毓起身,吩咐道:“形象上要符合一个心有怨怼,却又不得不依附权贵,强颜欢笑的落魄官家小姐。”他顿了顿,端详着她散乱的鬓发和脸颊上那道刺目的血痕,又补充了一句,“脸上的伤。。。。。。留着吧,正好应景。”
留着?
乔淞月心头冷笑。
好一个“应景”!
是多增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还是提醒她这“外室”的身份来得并不光彩?
这男人,心思深得可怕。
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她也没有再反驳,只是冷冷地看着侍女打开那个华丽的妆匣,里面珠光宝气,尽是些精致却不张扬的首饰。
两名侍女又一起上前,恭敬地为她展开托盘上的衣物,这是一套颜色素雅,能完美勾勒女子玲珑身段却又不会过于暴露的衣裙。乔淞月只用眼睛粗略看,就知道,剪裁对她而言,是极为合身的。
乔淞月平静无波的看着这套衣服,仿佛即将被装扮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件武器。
她走到屏风后,任由侍女替她换下旧衣,冰凉光滑的云丝绫罗贴上肌肤,带来一阵异样的触感。颈间的小伤口似乎也被这陌生的冰凉所刺激,隐隐传来细微的麻痒。
换好衣裙,乔淞月走到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也难掩绝色的容颜,那道结了痂的小血痕斜斜划过左颊,非但没有减损颜色,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倔强和破碎感。
侍女梳妆的手法娴熟而轻柔。她没用浓重的脂粉去掩盖她的苍白和那道小伤痕,只蘸取了一点细腻的珍珠粉淡淡抹匀了肤色,重点描摹了她的眉形,让她看起来比平常更显英气了些,还带着一丝被命运磋磨的哀婉味道。唇色也用的很淡,是一种接近无色的淡粉胭脂,轻轻的勾勒出她略显倔强紧抿着的唇型。
发髻挽成了堕马髻样式,斜插了一支点翠嵌珍珠的步摇,用一支金簪子固定,既不失身份,又透着几分随性慵懒,独属于“外室”的颓靡风情来。
妆成。
乔淞月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
云鬓轻绾,淡扫蛾眉,浅碧色的上襦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月白罗裙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行走间步摇轻晃,流苏摇曳,端的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那道小血痕留着确实恰到好处,简直是绝妙的点睛之笔,配着那双炯炯有神,烧着烈烈火焰的眼睛,与这身娇柔的装扮形成了最强烈的反差,矛盾又迷人。
她真是像极了一只被强权折断羽翼,心中充满愤恨和不甘的“金丝雀”。
戚鸣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弯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姿。他看着镜中那张被精心雕琢,依旧难掩骨子里倔强的脸,他很满意。
“好,很好。”他低沉的声音在乔淞月耳边响起,“记住你的身份,乔。。。。。。姨娘。”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轻,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调侃。
姨娘?
好一个“姨娘”!
乔淞月霍然站起身,对着近在咫尺的戚鸣毓,愤愤道:“侯爷也需记住。”她声音冷淡,讥讽的警告道:“这戏,是假的。刀,却是真的。到时,侯爷千万不要入戏太深,忘了分寸才好。”
俩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像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碰撞。
戚鸣毓凝视着她眼中毫不退缩的挑衅火焰,那里面不光是愤怒,还有一种不甘掌控,野性难驯的蓬勃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