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可是他自愿献祭给我的。”
鹤延脸色一白。
桃木剑上涂抹了特制符水,对于强占他人躯壳的恶鬼有奇效,在“宿亭云”握住桃木剑的那一刻,鹤延心里的不安就被挑起一缕,而如今从“宿亭云”口中听到答案,更是令他好一阵心慌意乱。
“若非我自愿,他再不会回得来。当然,你要是不乐意我占着他身体,也大可一剑将我刺穿,好处是这样做我能死掉,坏处是他将会彻底失去他的身体。”
“宿亭云”松开握着桃木剑的手,剑尖既没有离他更近,也没有离他更远,只是稳稳地停在半空。
他忍不住又笑了,为鹤延内心的挣扎而发笑,“宿亭云”的视线越过鹤延,停在宿亭云的身上,诚心发问道:“怎么,宿亭云,你又不想死了吗?”
宿亭云抬手攥住鹤延的衣角,下意识地贴近鹤延,整只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鹤延也立刻将他牢牢护在身后,桃木剑往前逼近几分,抵住“宿亭云”的心口,用眼神警告道——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05啊呀,我没电了。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宿亭云的预料,对方有恃无恐,任凭鹤延使出各种手段,也无法将那道灵魂踢出他的身体里。
鹤延当然也有更为强硬的手段,可那无一例外会伤害宿亭云的身体,一个弄不好就可能让宿亭云的后半生收获一本残疾证。
自愿献祭的唯一解法,就是让对方自愿离开。
显而易见的是,对方现在压根就不打算离开。
他们此次的谈判以失败告终,宿亭云走在鹤延的身侧,看得出来这位捉鬼师心情不佳。
好像鹤延比他更在意能不能回去这件事。
鬼的话自然不能全信,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知道。
只是对方那个强势的眼神落在宿亭云身上时,竟让他有了一种被直戳心窝的错觉,他不免自我怀疑起来——我真的想死吗?
没了记忆的坏处就在这里,宿亭云什么都想不起来,自然也就无从判断那话的真假。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一路,抵达停车的位置,上了车,又沉默地驶向鹤延家,捉鬼师神情凝重,显然一直无法停止思考该怎样替宿亭云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沉默一直蔓延到了鹤延家门口。
宿亭云侧过脸去看着鹤延,看到后者深呼吸一口气,一边拿出钥匙打开家门,一边尽可能平静地询问宿亭云,“晚上想吃什么?”
门被打开,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对宿亭云来说,这是很舒适的温度。
他轻轻往前一飘,挡在鹤延身前,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戳向鹤延唇角,后者不躲不避,任由宿亭云用手指把自己的唇角扬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看着这一幕,宿亭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敛了笑意,凝神注视着鹤延的双眼,神色认真又而诚挚,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什么崇高无尚的神明,而他则是这位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戳在鹤延嘴角的那只手收了回来,配合着他说的话于半空中缓慢地挥舞,“伟大而又善良的捉鬼师啊——”
“您可否伸出援手,帮一帮我这只可怜又弱小的鬼魂,帮我找回我所丢失的全部记忆?我发誓要打败那个邪恶的魂灵——”
“然后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不等鹤延回答,宿亭云又道:“为了表示敬意,我愿为您奉献我的一切——”
“包括我的性命。”
宿亭云站在鹤延面前,那只手随着演讲的结束就这样停在半空,如水般明亮清澈的眸子里,掺杂着能融化人心的专注和温柔。
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宿亭云总是能够轻易拨动鹤延的心弦,让他逃不掉也不想逃。
比之宿亭云,他才是那个甘愿奉上一切包括生命的人。而鹤延也很清楚,宿亭云说这一番话不过是在哄他开心,自愿献祭的人是不会对自己的身体再有执念的,从他们重逢至今,有执念的始终只有鹤延一个人。
在宿亭云即将缩回手之际,鹤延忽地攥住了前者的手腕,掌心温度冰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鹤延——宿亭云已成孤魂野鬼。他嗓音微哑,不愿松手,“好。”
“我一定会帮你找回丢失的记忆。”
假如真的没办法及时找回记忆,夺回宿亭云的身体,那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宿亭云”,另外再给宿亭云找一具合适的身体。
他绝不允许宿亭云消失。();